「因為,夫君曾經中過晉王的暗算,當時中的就是花溪草毒。」她也不避諱的說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夫君究竟出什麼事了吧?」
樂正宸看了她一眼,輕輕地道,「大將軍死了。」
「你說……什麼?」路蘭雪驚跳的站起來抓住他的手,此刻的她無法鎮靜下來,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顯然不像是在開玩笑的男人,指甲都快掐進他的肉裡,「殿下,你不是說真的吧?你不是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不是說半個月前宮變就已經定了?為什麼……」
難怪他遲遲不來接她!
樂正宸抱歉的看著她,「墨大將軍中了箭毒,本來是解得了的,可是因為拖太久才發現,慕院使雖解了他的毒,可大將軍終究沒能再醒過來。」
「不可能!」路蘭雪搖著頭,覺得呼吸都急了起來,「這不可能!他不可能是被毒死的!他明明就……」
墨東有解毒丸,第一時間就可以服下它把毒解了,之後再慢慢服解毒湯就行,這些他知道!她都有跟他再三囑咐過!他怎麼可能因中毒而死?
「他人呢?人呢?我要親眼看著!我要親眼確認一下,他人呢?」路蘭雪不住地搖著樂正宸,因為太激動,頭一暈身子一晃便要軟倒在地。
樂正宸及時出手去住了她,「夫人請節哀,夫人有孕在身,萬不能這般激動傷心,免得傷了腹中胎兒。」
她幽幽地抬眸看著他,「告訴我,他在哪裡?我一定要親眼看著他。」
「墨大將軍臨終遺言定要讓我們將他的屍首送來見你最後一面,才可以下葬,此刻,他的棺木就在前廳,正在等著夫人。」
臨終……遺言?
他怎麼可以……
話落,路蘭雪顧不得腹中還有胎兒的身子,轉身便往前廳奔去,淚水在她臉上奔流,她的心緊縮著疼痛著,就怕他當真就這麼丟下她一人而去,他連她懷了他的娃兒都還不知道啊,她還有好多話想要跟他說……
大廳裡,精刻的紅色棺本映入眼簾,路蘭雪喘著停止了奔跑,慢慢地一步步朝那棺木行去,明明近在咫尺的棺本,她的腿卻重如千斤,寸步難移。
棺木開著,墨東靜靜地躺在裡頭,神色安祥,她跪倒在棺木邊,雙手探進棺木裡,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沒有溫度,卻不乾燥。
他的臉,亦然。
淚一直掉,可她的雙目瞬也不瞬地察看著他,她的手也是,眷戀的、不捨的一一撫過他的臉和身體。
驀地,她鳴嚥了幾聲,哇一聲地哭了出來。
緊繃的神經因這聲大哭而舒緩了,路蘭雪整個人可以說是放鬆了的趴倒在棺木旁,在沒人看得見她低垂下的容顏時,她釋然地露出一抹笑。
「將軍夫人,請節哀。」大廳裡的眾人見她如此傷心,哀痛的齊聲相勸。
十日後,在襄王及眾官員的陪同下,墨東大將軍被葬在洛州近郊,一處皇上親賜給墨大將軍家眷的那片封地後山,墓碑是御賜親筆——
墨東大將軍之墓。
這日,舉國哀悼,官民同泣,林鳥同悲。
下葬三日後的某個晚上,洛州近郊的某座墳被挖了開來,棺木被撬開,一個身影快速的將棺木裡的屍身給背在身上離開現場,棺木再一次被釘得牢牢地,封土填平,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蒲京山上的林中小屋裡,路蘭雪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著床榻上的男人。
算算日子,他也該醒了。
親眼、親手驗屍的那日,她確定她的夫君墨東是跟兩年多前的她一樣呈現假死狀態,而不是真死了。
當襄王親口對她說是太醫院慕院使親自替墨東診治,又說墨東是因花溪草之毒而死,她就知道這其中必不單純,等她親眼確認過墨東的屍身後,她便確信了慕院使把當年她給他袋中的另一顆假死藥讓墨東給服下。
她蘭場嗚咽的大哭出聲,是因為狂喜而不是狂悲,她多麼慶幸墨東還好好地,可以一輩子待在她和她的兒身邊。
「夫人,主子當真會活過來嗎?」李承等得心焦如焚。
「夫人可是神醫的徒弟,夫人說會就是會,你有點耐性。」趙信忍不住輕叱了他一句。路蘭雪瞬也不瞬地看著床上的男人,柔聲道,「他若敢不醒,我就帶著肚子裡的娃兒陪他去,他不會孤單的。」
娃……兒?
李承和趙信同時轉過頭來望向她的肚子,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
不過下一刻,更讓他們兩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家主子突然從床榻上坐起,像是被嚇醒的……
「什麼娃兒?」他啞著聲問。快二十日沒說過話,喉嚨乾啞難耐。
路蘭雪趕緊把早備好的水和湯藥一次灌進他裡,他大口大口喝,一下子便全喝光了,也似乎在瞬間精神了起來。
墨東看向她的小肚子,忍不住使手摸了上去,「你有咱們的娃了?」
「嗯。」她溫柔地對他笑著。
他呆呆的看著她,感覺像作夢一樣,「我一醒來便有了娃,再晚點醒,恐怕娃兒都會叫爹了吧?」
路蘭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什麼呢你,再晚點醒,你就看不見我們母子倆了,剛剛不是說了嗎?你再不醒,我就帶他去陪你——」
話還沒說完,她的小嘴便被一隻溫熱的大手給封住,「不要胡說!」
她把他的大手給拉開,唇邊還是笑,眼底卻已蓄滿了淚水,「你知道我差一點就被你死了嗎?如果我沒有發現你是服了假死藥,如果我當真以為你死了,你可能就永遠被埋在土裡出不來了,你就沒想過我如果始終沒發現……」
「對不起,怕事有萬一,我不能提前通知你,如果你始終沒發現,慕真也會告訴你的,藥是他親自給我服下的,你該知道。」
「我當然知道,那藥還是我給他的,可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嚇著我了,如果我們的寶寶因此而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