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掌櫃的在旁一一介紹,宋暖暖倒沒細聽,見小翠端了一盤子像小雞吃的份量給她,真的有點不太滿意,但看在這一桌子這輩子應該都沒機會吃的名菜分上,她沒再說什麼的便低頭吃了起來。
現在的她,有如待宰的羔羊,進了王府之後不知是福還是禍,師傅說能吃就是福,就算要死,也要吃好吃飽再死,應該是這個理吧?!
東旭王朝的親王都不世襲,皇子和公主甚至被封王的皇子,大都住在皇宮東北角的幾處王宅內,出外建府的只有當今皇后親生的太子,皇上最寵愛的德貴妃之子晉王,和今年剛滿二十的七皇子襄王。
晉王不愧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皇子,位處京城最繁華地段的晉王府,不僅離皇宮極近,整個府院東西方向佔滿一坊,有池塘三百畝,主院落多達四進,東跨院西跨院也各有兩進和三進,富麗堂皇絲毫不遜於東街那頭的太子府。
宋暖暖被安排在晉王府西跨院的一間三進廂房裡,在她身邊服侍的依然是小翠,正要跟她說明何時要進宮何時要怎麼樣怎麼樣的,宋暖暖卻拉開被子上了榻。
「我要睡一會,天塌下來都不要吵我。」舟車勞頓的,再加上那日追著她家肥鵝滿山跑,她體力根本已透支。
「可是……」
「告訴你家爺,本姑娘身子不好,要讓我看病,就得讓我好好躺在舒服的床上睡一大覺,不然我診脈拿針的手會抖,什麼也看不準,麻煩你了,小翠。」
說著,宋暖暖上榻就寢,這一睡,足足睡了一整日方才睜眼。
還真沒人來吵她……
宋暖暖滿足的一笑,腳才落地,外頭守著一日的小翠趕忙跑進來。
「姑娘,你終於醒了!餓了吧?我讓人把飯菜送進來?」
宋暖暖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嗯,好,麻煩你了。」
她還真餓了,小翠讓人送上的一碗飯三小碟子菜,也沒見她吃得多快,但一下子那些飯菜便被她給掃下肚去,吃個精光。
「可吃飽了?」樂正軒搖著玉扇走進來,剛好瞧見宋暖暖正在用巾子擦嘴擦手,睡飽吃足的滿足模樣。
小翠見人一福,「晉王殿下。」
宋暖暖也只好跟著起身,正要依樣畫葫蘆的福身叫人,一把玉扇橫過來將她給扶起——
「在自家府裡,宋姑娘不必多禮。」
宋暖暖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輕輕往後退了一步,「謝殿下。敢問殿下,我們何時入宮見公主?」
樂正軒哈哈大笑,「宋姑娘現在精神了?把脈拿針手可不會抖了?」
「是。」明知他在取笑她,宋暖暖還是正經八百地答。「不是民女故意拿喬,而是民女冰寒入體無藥可治,身子極虛,每日勞動不可過多,多了身子便要不適,公主乃千金之軀,民女萬不敢心存僥倖,請殿下見諒。」
她說的沒錯。因為打從她一睡不醒,樂正軒便讓宮中太醫院的太醫親自來瞧過她,她的身體的確就如她自己所言,冰寒入體,無藥可治,只能好好養著。
這樣病懨懨的小姑娘,卻是宋大神醫唯一的徒弟,那宋神醫的腦袋瓜也不知怎麼轉的?果真如她所言是因為可憐她這副破身子才教她醫術嗎?才搭個馬車走上兩日不到,便累到睡死連大夫來看過她都不知道……
「不必入宮了。公主已經在晉王府。」
嗄?宋暖暖愣愣地,不明所以。
樂正軒見狀一笑,解釋道:「知道宋姑娘身子不佳,以防萬一,還是別再勞動姑娘為好,反正那丫頭也常來晉王府玩,近來櫻花正開,本王這府第也算賞花盛地,便請聖上允她在這住幾日。」
這一聽,宋暖暖還真是誠惶誠恐了。
雖說她挺不喜眼前這位硬是把她打昏綁起來的男人,但幾日相處下來,倒覺得這人還算是體貼又溫柔,半點架子也沒有,不管她再怎麼不敬,他也沒對她疾言厲色過……
是個好人?唉,她不懂識人,這門學問對她而言著實太深奧了,還是別想了。
「那民女現在就去探望公主?」
「本王也正有此意,走吧。」
梅香苑裡,安靜得連根針掉下的聲音都聽得見。
眾人皆瞪大雙眸,驚嚇不已的看著宋暖暖,包括那位從宮中請來還尚未離開晉王府的范太醫。
太醫院的大夫分四個級別,第一等叫「御醫」,七品,和縣令一個級別,是真正為皇族診治疾病的大夫,直接聽命於皇帝與后妃。第二等稱為「吏目」,有七品八品。第三等叫醫士,從九品。第四等叫「醫生」,無品。
范正,今年四十有五,是太醫院第一等大夫「御醫」級別的太醫,雖不是太醫之首,但在太醫院深受敬重,這會除了受命前來晉王府替這個民間大夫看病外,最大的任務乃是來王府與這民間大夫一同照看公主病情,因此當宋暖暖為公主診脈時,他也一直候在一旁。
只是,這民間大夫診了一會脈後,竟要公主敞開衣衫躺平在床上,說要用指按壓其腹部以確認病情——
「胡鬧!」公主身邊服侍的趙嬤嬤第一個叫了出來,「公主千金之軀,豈容你這名不見經傳的民間大夫動手動腳?要不是看在你乃宋大神醫的徒弟分上,真應該叫人拖了去打上二十大板……」
宋暖暖沒生氣,就事論事道:「痛經此乃症瘕之症的一種,我要確認公主的腹中是否有腫塊。」
范太醫詫異的揚了揚眉,「腫塊?」
太醫院這幫人只思考著如何溫經活血來改善公主的痛經問題,卻沒想過公主的病症有可能因為腫塊而造成……
「是。」宋暖暖點點頭,「所謂症瘕積聚,症和積是有形的,而且固定不移,痛有定處,病在髒,屬血分,瘕和聚是無形的,聚散無常,痛無定處,病在腑,屬氣分。要對症下藥才行。」
這些,太醫院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歸知道,這世上能僅靠著脈象就能確診病因對症下藥的大夫又有幾人?大多數人總是藉著病理及經驗猜測,一試再試,直到找到對症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