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人如花但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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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征北侯」是御賜爵位,官居二品、但他在朝中的地位是超品,皇上跟他稱兄道弟,親王們見了他紛紛走避,連眼神都不敢對上,唯恐被他看上一眼就死於非命。

  原本皇上有心抬舉他,封他個異姓王做做,還有遼闊的土地當封地,卻被他堅決地婉拒——功高蓋主,每個手握兵權的重臣都怕。

  皇上是君,他是臣,君臣之間沒有兄弟,他不想落個卸磨殺驢的下場,和一國之君反目成仇。

  這是蘇子晴佩服征北侯的地方,他懂得急流勇退,不會為爭一時風光而開罪新帝,保留彼此生死與共的交情,做皇上的後盾,而不是那把殺人的刀,他聰明地知道取捨。

  「必然的。」他伸手輕拍她頭頂。

  「不要弄亂我的頭髮,我好不容易才梳好。」用五指梳。

  打她成為蘇子晴那天起,她就沒有自個兒梳過頭,唉,手生了,被人服侍慣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你這叫梳發?」歐陽無恕語帶笑意。

  她輕輕一哼。「窮計較,要不你給我一面銅鏡和玉梳,絕對梳得像個名門閨秀。」

  「晚點給。」等他的人來了就能讓他們準備。

  「晚一點我都回府了,你再給便是私相授受。」這個罪名她的後娘肯定會開懷大笑。

  「我偷偷給。」不讓人發覺。

  「你巴不得引人來抓賊啊?」

  離開一年再回府,她的「香濤居」肯定佈滿張靜芸的眼線,平白出現一面鏡子怎會無人知曉,為了不引起後娘的疑心,她屋裡的東西一向只少不多,除了一開始就在的,就得是哥哥送她的,否則容易啟人疑竇。

  所以要送就趁現在,她還能借口是舅舅、舅母給的,一旦進了蘇府,那就什麼也不能要,張靜芸的眼睛很利,凡事盤查得一清二楚。

  「不會讓人瞧見的。」他想只要藏得緊就不會知道,一面鏡子能惹出什麼樣的風波。

  歐陽無恕並不曉得世俗規範對女子有多嚴苛,即使是小小的線頭都有可能令其身敗名裂,更遑論銅鏡。

  「還是算了,我說說罷了,不必較真,我也不想為了一面鏡子被送進尼姑庵苦修,強迫落髮。」她這三千青絲烏黑柔亮,她才捨不得一根不存的剃度為尼。

  張靜芸不止一次想把自己送進專關犯婦的庵堂,說她是傻的,留在府裡丟人現眼,壞了誠意伯府名聲,把她送走才能一勞永逸,省得遭人取笑。

  「誰敢——」歐陽無恕沉下臉。

  「後娘。」膽大的可不少。

  他面容一滯,略帶陰鬱,「所以我的提議對你有利,我們先定下婚約。她就不敢動你。」感同身受的歐陽無恕想帶她脫離後娘的魔掌,無關男女之情,只為報恩和不忍心,他們畢竟共患難一場。

  「錯。」

  「錯?」他不解。

  「死得更快。」

  「為何?」

  「你繼祖母會想你日子越過越好嗎?」

  他不加思索的回答,「不會。」

  「同樣的,我的後娘也不希望我們兄妹倆有個像你一樣的靠山,要是知道我們要訂親,她會做的事一是攪黃了這樁婚事,一是弄死我,你覺得哪樣容易些?」

  歐陽無恕抿唇不語,聽明白了她話中之意,婚事不成是得罪了鎮國將軍府,倒不如朝小丫頭下手,人死了一了百了,還談什麼婚事,難不成牌位也要,給個冥婚?

  「歐陽哥哥別想太多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還是趕緊找出路、跟找我們的人會合。」她哥哥肯定急得夜不能眠,讓人在兩個渡頭間找人,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看了她不帶愁色的小臉一眼,歐陽無恕心裡更陰鬱了。

  「你心真寬,不當一回事。」叫人看了有些吃味。

  她是萬事不放心上還是天生缺心眼,就他一人擔心她名節有損,摸索著補償她的方式,而她卻置身事處。

  「小事一件,何必掛懷。」心不寬豈不是要得憂鬱症,她要煩心的事很多,眼前就有一件——要往哪裡走呀!

  從茅草屋出來,兩人越走越遠,已經看不到茅草屋的屋頂,可是蘇子晴怎麼也想不到當初的慌不擇路會偏離河道這麼遠,她本想順著河流往下走,卻怎麼也沒找到河岸,一條羊腸小徑繞求繞去還是看不見人煙。

  這裡到底有多荒涼呀!連個小村莊也沒有?

  沒來由的她有點喪氣,要是她不上甲板賞月觀星,也許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一連串事,他們也快抵達京城了吧!

  「往這邊走。」拄著粗樹枝,歐陽無恕走在前頭帶路,他看來全然無恙,唯有唇色青白。

  「你確定?」前面沒路了,只有草長過膝。

  「我聽見水流聲。」習武之人耳力過人,能聽見數里之外的細微聲響,再者打仗最怕缺糧和缺水,他早鍛煉出能找到泉水的本事。

  蘇子晴一聽,終於有些笑臉了,「那是不是我們能找到渡頭了,不用盲目的轉圈。」

  「不是轉圈,是我們繞了遠路,有些近路你人小沒氣力走不了。」要不是他受了傷,倒是能背著她上上下下,更快地找到渡口。

  聞言,她瞭然的喔了一聲。「拖累你了。」

  他微惱,伸手拉住她往前走。「這種話我不想聽第二遍,若非為了救我,你不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其實是他欠她甚多,她可以不救他,她年幼弱小自顧不暇,可是她仍施以援手,不管自己置身險境,三番兩次救起他,無視男女之防為他上藥,共處一室。

  他的心裡是有愧疚的,因為他引來殺機,黑衣人是為殺他而來,卻無端波及無辜。

  「歐陽哥哥你放手,我能自己走。」被他牽著多難為情,她實際年齡是他的兩倍,在她眼裡他還是個孩子。

  「不放。」也不想想她走一步跌三步,再不拉著她還不跌得滿嘴泥。

  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歐陽無恕嘴角微彎,沖淡了喪父之痛,他覺得又有一個值得他付出的親人在身邊,她不會放下他、肯陪他同甘共苦,他缺了口的心一點一點的縫合,多了纖弱的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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