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這下子,木槿全身都浸淫在光圈裡頭。
「五百萬兩有嗎?」
「五百萬兩有嗎?」點點問。
額頭冒出三道黑線,她想掏空他的家底啊?燕歷鈞未回答。
點點咯咯大笑,爬到燕歷鈞腿上坐著,圈住他的脖子,像是同情,也像安慰。
隨安跳出來解救自家主子。「聽說姑娘很有錢,能不能借一點?」
「行,等我回家和爹娘商量商量。」木槿順口回答。
「可……姑娘不是被師父收養的孤兒嗎?」隨安不懂了。
「是啊,所以,沒得商量。」
噗,隨平噴笑。
點點說道:「不能跟小姑姑借錢的,因為爹親娘親,都不如銀票親。她可以借你爹爹、借你娘,就是不能借錢。」
點點的話,又讓隨平捧腹。
見氣氛輕鬆,冉莘說道:「前年突如其來一場大雪封路,我們出不去,炭火備得不足,凍得人直跳腳,猜猜木槿怎麼做?」
「怎麼做?」
點點回答,「她把銀票縫在棉襖裡,說穿上就不冷了。」
一聽,滿屋子的人全笑翻。
隨安大掌一拍,說:「難怪要五百萬兩,五百萬兩銀票,縫頂帽子、做雙鞋子,再裁件披風,應該夠用。」
木槿皺眉不解,「有錯嗎?銀票分明就是御寒聖品。」
她一開口,又惹出哄堂大笑。
隨安把手肘壓在隨平肩膀,道:「在主子身邊多年,你連半兩銀子都沒存下,看樣子,你得娶個像木槿姑娘這樣的,才能發家致富。」
木槿看著「很英雄、很偉大」的隨平,「你很會花錢嗎?」
隨平想起她軟軟的身子,黑臉泛起微紅。「都是兄弟的,老要我請客。」
「這可不行,他們拿你當冤大頭了。」
「我也沒辦法,兄弟嘛!」他搔搔頭,臉紅得更嚴重。
「不行不行,再好的兄弟,相處時也得有原則啊!走,我帶你看看我的帳冊,你必須學會理財,淺淺跟我說過,你不理財,財不理你,到最後可真要落一個孤貧下場。」她拉起隨平往自己屋裡走。
手被軟軟的小手握著,倏地,隨平從頭頂、脖子、肚子到腳趾全都紅透。
這個時候的隨平絕對沒想到,隨安一句湊趣的話,真把他和木槿給湊在一起,更沒想到,在若干若干若干年後,他的家底竟然比主子爺更豐厚。
所以想要家宅和樂,得娶賢妻,想當翁富家紡,就得娶冉木槿。古人誠不欺我也。
隨平、木槿離開後,隨安想起梅雨珊的下場,立刻無比「懂事」起來,他哄著點點到外面玩,因為……他不想被發配邊關。
廳裡只剩下兩人,冉莘不自在地端起茶,低頭啜飲。
有人的時候,還可以假裝遺忘,只剩下他與她的時候,那個「生生世世情緣不滅」就會跳出來,弄得她無比尷尬。
她不知道是只有自己這樣,還是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碰到這種事會頭昏眼花?
怎麼能夠不昏?想不透的呀,事情竟是急轉直下,和她的認定截然不同,他對她明明就是討厭挑剔,不可能心疼歡喜,他欺負了她一輩子,現在卻說那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
昏了、亂了,她真的情願相信,那是他另一回合的惡作劇。
於是她的鎮定篤定和自主獨立被逼回去,她的膽小怯懦現了形,本來她就是屬蝸牛的,現在她又回頭尋找自己的蝸牛殼。
他笑眼瞇瞇地把椅子挪到她身邊,她下意退把椅子往旁邊挪兩分,他再近,她再挪開,然後很無聊的兩個人把椅子挪了一圈,又回到原位。
「你想做什麼?」歎口氣,她滿臉無奈。
「想跟你說話。」
「想說話就好好坐著,靠那麼近做什麼?」
「我怕你聽不清楚。」他一臉無辜,然後又把椅子挪近她,近到肩膀對肩膀,手臂貼手臂。
不動了,她不想花整個晚上的時間玩挪位遊戲。「好吧,你說,我聽。」
「好。」他歪過身子,頭靠在她肩膪,親暱這種事,他越做越順手。「我知道你很多事。」
「然後?」
「你在冀州很有名氣,縣太爺破不了的案子,只要請你去驗過屍,很快就能破案,其實你並不會驗屍,但你能和亡靈對話,再從中細細剖析命案癥結,對嗎?」
「對。」她真正的功夫,是讓死者漂亮離去,冉國風俗重視喪禮,往往喪禮辦得比婚禮盛大,所有親人都要與死者見最後一面,並予以祝福,為他祈求來世榮盛,最終共飲一杯酒。
生者將酒喝一半,另一半灑入棺木中,引火焚燒,將骨灰埋於樹下。
她在師父留下的書冊中,知道靈尹殿所有事。被選入靈尹殿的男女,要學的第一個基本功就是打理屍體,之後才能習醫、製毒,學習機關製作,被打開天眼之後的護法,就可以開始學觀天象、卜算國運。
「人死後,靈魂能在世間停留多久?」
「不一定,但多數會在喪禮之後離去。」
「阿凱死了多久?」
「不知道。」
「他為什麼不走?」
「心願未了。」
「他的心願是什麼?」
「不知。」
「他沒讓你幫忙?」
「人小力微。」
「我可以幫他。」
他有這麼好心?不是和阿凱不對盤?她疑惑的目光落在燕歷鈞身上。
他呵呵笑著為她解答。「對,我討厭他,如果幫點忙就能夠送走他,我很樂意這麼做。」
「等耶律信安的事解袂,我們回冀州後,你就再也看不見他。」
他皺起濃眉,下一瞬又揚起嘴角,「我不想讓你回冀州,有我在,你可以安安穩穩在王府裡生活。」
「我說過,你不必讓罪惡感羈絆。」她口中氣凝重。
「我說過,我喜歡你,和罪惡感無關。」他語調輕鬆。
五年的軍旅生涯讓燕歷鈞學會,想獲得,就得主動出手,勝利不會平空掉來,所以他有足夠的能耐和本事和她磨。
「為什麼喜歡我?」
「不知道,喜歡就喜歡囉,何必追究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