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個性自來熟、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再加上她自幼就喜歡琢磨些吃的,所以不管是鎮上,還是其他村落的大娘大嬸都很樂意教授她自家的獨門菜餚,而在跟人往來之中,她聽說很多外頭的事物。
爹也教她識字,每每爹進城,她若是可以就跟著他進城,買些古人的食方,或者是一些食材調味料,當然,進城之後不只買這些,也進過幾家綢緞鋪子,知道這種好人家買的布料都貴得咋舌,她哪敢跟著去?
然而,她想太多了,從一開始,葉氏就不把她看在眼裡,哪會帶上她呢?
沒過多久,連少根筋的焦黎兒都發現自己被徹底的孤立了。
即使她嘗試接觸袁家的長輩,表明自己可以幫忙做事,但沒有奴僕願意傳達,她試著找幾個袁家的少爺、小姐,但隨侍的丫頭小廝急急護著他們走人,活像她身上有瘟疫似的。
她只能在袁靖淵進出書房時,向他說句話。
「你可以跟你伯父、伯母說,安排我做點活兒嗎?我可以任他們差遣的,不然這樣白吃白住不好啊。」
「這裡不欠奴僕,你安心住著就好。」
「可是……」
她還想要說,他已闊步進入書房。
過幾日,袁泰均就安排他進入久負盛名的書院,那裡的學生身份背景皆嬌貴,個個都是天之驕子,教書先生自然也是一時之選。
再兩日,綢緞坊便送來一箱箱冬衣、鞋襪及披風,件件精緻華貴,待袁靖淵從書院下課回來,袁老太太及葉氏就命小廝伺候更衣。
待他從屏風後方步出來,眾人眼睛一亮,一件玄色錦緞長袍暗繡雲紋,腰間繫玉帶,左邊綴著玉珮,腳蹬烏皮靴,這一身穿著讓他看來更是俊美無雙,氣質不凡,就像世家貴胄的大少爺。
袁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他這俊俏模樣配上她那娘家侄孫女倒是珠聯璧合。
窗外,焦黎兒只能像個小偷似的,偷偷看著彷彿變了一個人的袁靖淵。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好看,從小娃娃時就粉雕玉琢,長大愈來愈俊俏,堪稱雁平鎮及附近幾大村落的第一美男子,很多手帕交都說她上輩子肯定燒了好香,但她聽著,其實沒太多想法,可現在,她真的覺得她們說對了,她的確燒了好香。
但想到進京以來的情況,她又覺得自己燒的好香恐怕不夠多,她忍不住想歎息,她發現自己處在這金貴人家中,什麼都不用做,也做不了,若單單如此倒也罷了,問題是沒人理她,甭提主子,就連下人都一致的當她不存在。
就連想去看看袁靖淵讀書讀得如何,書房門口也有小廝擋住她,冷言冷語的說:「老爺交代,閒雜人等都不得吵堂少爺。」
她若是壯著膽子,在老太太或夫人進主屋時行動,她是可以跟進去,但同樣沒人理她,她就算插話、就算有禮的感謝三餐的供給,也無人回答,搞得她像自言自語,最後落得袁靖淵給她一個眼神,讓她尷尬的轉身回屋去。
這種苦澀的閉門羹多吃幾回後,她也終於明白,這袁家上下就是要搞得她在袁靖淵的屋裡就是個多餘的東西,讓她知道自己無用,離開他身邊。
所以,此刻,她才很有自知之明的躲在窗外看著袁靖淵。
果然,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現在他舉手投足都貴氣逼人,瞧瞧一旁伺候的丫鬟都羞答答的卻忍不住將目光直往他身上看。
看看她們,再瞧瞧自己,身上乾淨的素衣裙只有簡單的繡花,長長的髮絲也只編成長辮繫了藍髮帶,再無其他飾物,她的雙手因勞動而有薄繭,更甭提膚色……
她連府中丫鬟都比不上,跟袁靖淵之間更非雲與泥的差別而已,她不想要自貶,但不可否認的他與她之間的距離是愈來愈遠了。
此時,一名丫鬟遠遠的快步過來,一進入屋裡,就欠身行禮,笑道:「老太太,夫人,蘇姑娘回來了,奴婢斗膽,知道老太太跟夫人在松濤院,就將蘇姑娘帶來這裡了。」
「斗膽?是看老太婆近日心情極好,養了肥膽吧。」老太太看似怪罪,但一臉笑意,丫鬟此舉正合她近日心思——她打的主意,連府中下人都清楚。
焦黎兒就看到她眉開眼笑的跟袁靖淵說起那位蘇姑娘,閨名寧月,是她的外孫女兒,來京陪她已有一年,是她貼心的小棉襖,這些日子到京郊的雲天寺吃齋唸經為她祈福,這才剛回來。
兩人說話間,葉氏也極力讚賞蘇寧月,還提了她父親是知州,而被大力讚賞的這位姑娘也在兩名粉衣丫鬟的隨侍下走進屋內。
葉氏看到蘇寧月在乍見袁靖淵時,那瞬間驚艷與羞澀,便明白她是看中了。
也無怪乎老太太為了蘇寧月的婚事這樣頭疼,蘇寧月雖然是大家閨秀,氣質端莊婉約,但論容貌,最多只屬中等,她的目光似有若無的掃過躲在窗外的焦黎兒,不得不說,若那丫頭好好打扮,把皮膚養得白皙,還比蘇寧月出色呢。
正是因為蘇寧月相貌不足,在京城多是才貌雙全、家世極好的金枝玉葉的情況下,即使她已及笄,該是議親之際,仍遲遲沒有與任何一名門公子定下婚事。
但眼前袁靖淵的模樣與京城眾多公子一比,並不遜色,也難怪她會一見傾心。
蘇寧月的一顆芳心噗通噗通直跳,有關他的一切,外祖母在信中都已交代,包括他有一個未成親的童養媳,但因粗俗土氣,袁家都有共識,兩人不會成事。
「袁公子好。」
「蘇姑娘好。」
袁靖淵見眼前的女子面露羞澀,又見老太太跟葉氏不斷誇著她的孝順知禮,心裡也大約明白她們想牽紅線,然而他未有功名,本就沒心思想這男女之事,更甭提還有焦黎兒這從小就在他身邊的未婚妻。
袁靖淵溫文有禮,卻看得出來並不熱情,始終保持著距離,讓蘇寧月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