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夫作勢要進房,張氏立刻將他擋下。「小產如生產,男子怎能踏進?況且咱們早就找了個醫女,不勞烏將軍費心。」
烏玄度直瞅著她,笑意越發的濃,低聲問著盧大夫。「那木盆裡的真是死胎?」
「確實,而且是剛產不久的。」
「喔?」烏玄度微瞇起眼,細細忖度,沒一會便聽見腳步聲,回頭望去,見是烏玄斗帶了兩個面生的男子,後頭還跟著幾名小廝。
第十二章 最毒婦人心(1)
「六弟,這位是皇商馮玨。」烏玄斗大步走近。「他說是前來瞧瞧廚子做的菜合不合意,一聽說宴席出了事,所以便跟過來瞧瞧。」
他倒不知道六弟的面子這麼大,請來的竟是馮家酒樓的廚子。
烏玄度望向馮玨,還未開口便聽他道——
「是鳳爺讓我過來瞧瞧的,不知道有什麼是我幫得上忙的。」既然是他酒樓的廚子出了問題,他這個當家自然得負責善後。當然,前提是,他的廚子真出了問題。
烏玄度微頷首。「一會肯定有你幫得上忙的。」話落,他將烏玄鬥招來,附在烏玄斗耳邊低語,便見烏玄斗黑眸微瞠地看著他,像是聽見多麼不可思議的事,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照辦。
「盧大夫,煩請你瞧瞧這些膳食裡頭是否放了孕婦不得食用之物。」烏玄度讓小廝將端來的膳食就擱在廊階上,映著燈火才看得清楚。
烏玄廣跟著盧大夫走去,端詳著幾道菜。「大人,這裡頭並無孕婦不得食用之物。」
「我再問你,能讓個懷有身孕的女子在一刻鐘內就小產的會是什麼樣的東西?」此話一出,別說盧大夫,就連烏玄廣都訝然了。
烏玄度算過了,照蝶引說的,大嫂一喊痛到被抬回主屋小產,是在一刻鐘內的事,這小產的速度也太快了點。
「這……」
「那可多的是,許是她下重了劑量才會如此快。」張氏在旁憤憤回著。
「怎麼大夫都還答不出的事,舅母就這般聰慧,曉得這麼多?」烏玄度眸色寒鷙懾人,只因這一出鬧劇嚇著了他的妻子,他是絕對吞不下這口氣。
「我……婦人懷子得來不易,自然會有諸多防範,懂得這些是再自然不過。」張氏雖是說得振振有詞,雙眼卻不敢正對他。
「那倒是,舅舅雖有通房小妾,但是一個庶出子女都沒有呢。」烏玄度意有所指地道。
「眼前要論的是她害了大丫頭小產,我要她付出代價,就算要告上京兆尹,我也不怕!」張氏出聲喝道。
「不急,不管怎樣是舅舅拉拔我的,我總不好在事實未查清之前,就將舅母與大嫂給押進刑堂。」
烏玄廣看著他那般沉靜,彷似早已知曉真相的模樣,一時不知道該相信誰。他雖是文人,卻對藥膳亦有研究,一個婦人就算吃下紅花,也不可能在一刻之內就小產,任誰聽了都覺得古怪。
「馮家酒樓的屠廚子,你今兒個料理的菜色裡,可有孕婦不得食用之物?」烏玄度轉頭問著廚子。
「沒有,烏夫人特地囑咐我,宴上有三名孕婦,所以別摻了不該摻的東西,今兒個的菜又是仿宮制,所以全都是每個人一份四道的菜,每個人的菜色都是一樣的。」廚子愈說愈覺得倒霉,無端端攤上這事。
張氏聞言,眉心狠顫了下。
「有三名孕婦?」烏玄度問著都蝶引。
「嗯,除了大嫂以外,一個是住在沛龍縣三叔家的小媳婦,一個是城南的七叔家的大媳婦,四嫂跟這些親近的女眷是熟悉的,所以昨兒個她就差人告訴我這事,要我在菜色安排上多點注意。」
「這也奇了,菜色都一樣,怎麼其他孕婦沒事,大嫂卻小產?」
「既是仿宮制,又不是同桌合菜,自然多了下手的機會。」張氏厲聲反駁著。
「舅母口口聲聲說是蝶引所為,可有親眼目睹,或是在她身上搜出什麼?端菜的全都是烏家的丫鬟,難不成還能被收買了?」
「說不定就是廚子所為!」
屠廚子聞言,氣得吹鬍子瞪眼,馮玨則冷聲道:「若是我底下的廚子所為,我定不護短,但夫人空口無憑,恐怕是要吃上官司的。」
「也好,就這麼著吧,大哥,你意下如何?」烏玄度問向沉默不語的烏玄廣。
「我……」他當然該替自己的妻兒討公道,可這事就連他都覺得古怪,要真是鬧到公堂上,那可不是能私了的。
就在烏玄廣猶豫的當頭,烏玄度瞥見有小廝正疾步朝這兒奔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大人,四爺說,如大人所料啊,那位婦人失血過多,得要趕緊救治才成!」
張氏聞言,心頭狠顫了數下。
烏玄度哼笑了聲,問:「可有問那婦人是何姓氏?」
「四爺問了,那婦人說……她自稱羅氏,說是大爺的外室,遭大夫人給綁來,押在柴房裡餵了紅花害她小產……」
烏玄廣聽完,猶如晴天霹靂,臉色慘白。
都蝶引驀地抬眼,揪著烏玄度的袖角,想知道|切是不是她想的那般可怖,他只是給她一個安撫的笑。
「大哥,去瞧瞧吧,總是要眼見為憑。」他才剛說完,烏玄廣已經腳步踉蹌地朝柴房的方向跑去,他使了個眼色要盧大夫跟上。
不著笑意的黑眸盯住了臉色慘白得像是要厥過去的張氏。「舅母歇會吧,我瞧你快厥了呢。」
話落,他讓彌冬和瑞春守在這兒,讓馮玨和酒樓廚子跟著到偏廳休息。
張氏一見他離開,立刻飛也似地衝進屋內,壓低聲音道:「泱兒,現在該要如何是好?」眼看著就要將都蝶引給咬死了,可天曉得竟然會教人察覺羅氏被囚在柴房裡。
屋內的斐泱早將外頭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只見她怒得渾身發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看著就能報一箭之仇,甚至就連烏玄度也會背負上惡名,為何一轉眼卻情勢逆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