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千年不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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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什麼消息?」他問著,逕自往外走。

  孟委傑跟上,壓低聲響道:「三小子的媳婦說,從烏經歷夫人口中聽到烏玄度之妻曾被輔陽寺的人師看過相,直說都氏是個帝后命,也閃為如此,斐付降十矜將她藏作深閨,只可惜皇上沒打算選秀,所以便讓她嫁給了烏玄度。」

  兵部尚書頓了下,想起了曾在朝中見過斐有隆詢問皇上今年是否選秀一事……「輔陽寺的大師說的?」

  「昨兒個我一收到消息便走了趟輔陽寺,可惜聽說雲遊去了,不知何時才會回京。」

  「哼,斐老傢伙也真敢,想讓自己的甥女入主中宮,可惜沒那個命,說什麼帝后命,根本不值一哂。」

  「可兒子倒是認為這個說法可以利用,除去了烏玄度之後,順便拿這事剷除斐家。」孟委傑算盤打得精,只要流言一起,斐有隆要是夠聰明就得辭官,要是蠢得想再鬥,那就到聖上面前說清楚。

  民間預言沒有什麼不可以,但只要事關天家,就不得大意,尤其是卜出帝后命,更是得往上呈報,要不就摁死在心底,想都不要想。

  「那倒是,這事你就看著辦。」

  「是。」

  父子倆朝外書房而去,看似屈居下風,卻是打算落進谷底再彈上尖峰。

  將軍府裡,掌燈時分過後就不准下人在府裡隨意走動,都蝶引只留下彌冬和瑞春隨身侍候。

  她一直待在梢間裡,不時替發起高燒的烏玄度擦汗餵藥,直覺得這一夜異常漫長,甚至沉重得教她快喘不過氣。

  雖然盧大夫一個時辰前說他身上的毒已經無大礙,但他不張開眼,她就無法安心,尤其半夜時,將軍府西邊的圍牆莫名地出了火光,所幸巡邏的侍衛經過剛好瞧見,立刻動手撲滅,並未引起任何災禍。

  可,就在常微回報時,府裡府外又有了騷動,常微立刻帶著幾名侍衛查看。

  「夫人,咱們守在外頭,要有個什麼會立刻出聲。」瑞春拉著彌冬朝她欠了欠身就要往外走。

  「外頭有侍衛看守著,你倆待在這兒。」

  「夫人,奴婢們懂武的。」當初就是因為懂武才會被主子挑上,潛入西軍都督府就近保護她。

  「再怎麼懂武也是姑娘家,我說了外頭有侍衛守著,你倆就待在這兒。」都蝶引語氣一沉,不容置嗓。

  兩人對看了眼,乖順地應了聲,心裡滿是感動。

  雖說之前都蝶引待她倆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但自從嫁給大人之後,就真心將她倆視為心腹,如今見將軍府恐要出事也不願她倆出一分力,反將她倆護在屋內。

  「要不夫人先去歇著,這兒讓奴婢接手。」瑞春走向前,瞧烏玄度的臉色已經從灰黑變成異常的紅暈,之前盧大夫說過只要燒退了就沒事,她想人人應該已經沒大礙了。

  都蝶引搖了搖頭。「你倆今天一直候在我身邊,也該是累了,不如先到旁邊的小房歇一會,要有什麼事,我再喚你倆。」

  瑞春本是不允,反倒是彌冬拉住了她。「夫人說得有理,這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咱們得養精蓄銳才能保護夫人和大人。」

  「下去吧。」都蝶引又說了聲,兩人才乖乖地退下休息。

  一會都蝶引又擰著布巾擦拭著他額上不斷冒出的細碎汗水,輕撫著他的頰,那股熱度依舊教她膽戰心驚。

  不是說了這高熱不會太久嗎?她是不是該差人去將盧大夫請來?

  正猶豫著,突地聽見他的低吟聲,她隨即輕撫著他的頰,柔聲喊著:「六郎哥、六郎哥……」她多希望他能就此張開眼,穩住她的心。

  然而,他卻像是被困在惡夢裡,不斷地掙扎著,細碎喊著,一雙濃眉攢得死緊,逸出口的聲嗓像是泣聲。

  「六郎哥,我在這兒,你醒醒,快醒醒!」都蝶引不斷地喚著,見他突地張眼,不由喜出望外地貼近他,豈料卻毫無預警地被他一把推開。

  「放肆!」他咆哮了聲,驀地坐起身。

  外頭的侍衛聞聲,啟聲詢問著:「大人?」

  就連在隔壁的彌冬和瑞春都欲掀開簾子而來,跌坐在地的都蝶引不管摔疼了,出聲道:「沒事,大人只是醒了。彌冬,瑞春,你們歇著就好。」

  兩方皆應了聲,退回原位。

  都蝶引站起身,杏眼直瞅著眸色陌生且凝滿肅殺之氣的烏玄度,不由有點委屈地道:「六郎哥,你挑在這當頭報復也太不公道了。」

  烏玄度怔愣地看著她,像是疑惑又是不解,他抱著頭,腦袋裡翻飛著難以計數的記憶,他曾是農戶,曾是漁戶也曾是名殺手……他到底是誰?

  現在的他,變成誰了?而眼前的她,又是誰?

  眼見他的混亂和癲狂,都蝶引斗大的淚水不住地滑落,邊哭邊罵。「我不管了,到時候進了地府,你要幫我喝孟婆湯了!」

  她歷經六次轉世,六次的記憶都能混淆她了,更遑論不斷重生的他?他被迫成為另一個人,旁人的記憶充塞著他,混亂他的心思,是不是有一天,他會再也記不得自己是誰?

  而她,卻是什麼也幫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早晚有天忘了所有。

  烏玄度怔怔地瞧著她的淚,記憶如光束般照拂著陰暗的每個角落,她的神情她的嗔,教他吶吶啟口,「……小十五?」

  「現在叫我也來不及了,橫豎咱們的帳算定了。」

  瞧她含怒帶怨地掛著滿臉的淚,烏玄度不捨極了,朝她伸出手。「過來。」

  「不要,你等一下又推我。」她看似拗著,卻是用她的法子掃除彼此內心的不安。

  她要他記住,她就是被他給寵壞的,這天底下也唯有她才有膽子拂逆他,他必須將她刻在心裡,記住她的名,那麼來世,常他呼喚她時,她才有法子找到他。

  「我……」烏玄度想起初醒時的混亂,面露歉意地道:「不會了,剛才是我睡糊塗了,你過來吧,我不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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