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盡,彌冬已經一把緊緊抱住她。「夫人,你把我嚇死了,真的會把我嚇死!」她多怕再遲一點找到的會是她冰冷的屍體。
「你別激動,你先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還有,大人呢?」
彌冬抹著淚水,將剛剛發生的事說過一遍。「我只知道大人跟湯大人好像沿著絲絛尋夫人去了。」
「那怎會進宮去了?」都蝶引喃喃自語著。
有人竄進將軍府,沒將她擄走,反倒將她藏在假山裡,一方面又有人利用絲絛將他們給引進宮……六郎哥必定會以為是宮中的人將她擄進宮,而能夠調動宮中人手的,不就是皇帝?
所以,六郎哥是進宮找皇上討人?
「糟了!」她暗叫不妙,忙抓著彌冬。「彌冬,差人備馬,快!」
「夫人要去哪?」
「別問了,快!」她的腦袋裡出現大膽的揣測,恐怕是有人故意要引六郎哥誤會,讓他失去理智進宮……結果不管如何,只要衝撞了皇上,想要全身而退就難了。
「烏玄度,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放下劍,在這裡等我,否則……就別怪我將你拿下。」湯榮試著平心靜氣與他講理,可他發現他根本不講理,彷彿他的妻子不見,他的理智也跟著不見,否則只要多用點心想,都能察覺其中古怪。
然而,烏玄度卻是吭也不吭,手臂微提,長劍直指著他。
湯榮見狀,幾乎是要動怒了,惱他為什麼就不能冷靜一點!
他已經一路從端門勸到鎮天門了,再往前就是御天宮了,他不能再由著烏玄度胡來,可又怕一打起來,會傷了彼此和氣。
正忖著,餘光瞥見有禁衛已經在鎮天門北邊候著,他乾脆回頭奔向禁衛,要禁衛先去查證是否有人將烏夫人擄進宮,然而話都還沒說,一道凌厲的氣息直朝他後背而來,不等禁衛出聲,他只能狼狽地往前翻了兩圈再回頭瞪去,可烏玄度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劍氣凌厲地朝他一輪猛攻。
幾次將劍格開,湯榮才驚覺烏玄度這身蠻力十分可怕,才接應了幾招,他的手竟然微微發麻。
天啊,難怪在麓陽時他能夠一馬當先取下敵將首級。
「來人,找福公公,問清楚烏夫人有無在宮中,快!」湯榮退上兩步後,拔聲吼道,隨即雙手抓著劍擋住烏玄度朝命門而來的一擊。
禁衛聞聲隨即分了兩人朝御天宮的方向跑,而幾乎是同時,凌厲的劍氣幾乎要將湯榮剖成兩半,還是他奮力一擋,怒吼了聲才硬是將烏玄度給推開。
「烏玄度,我替你查證不好嗎?!」混賬傢伙,真的是要逼他大開殺戒!
「能夠出入我府上而無人察覺必定是大內高手……你,是你將人帶進府的,把小十五還給我,我可以饒你一命。」
湯榮眼角抽搐著,惱他竟在這當頭懷疑他。
烏玄度向來心細如髮,觀察入微,可這回真是大錯特錯!他沒事擄烏夫人做什麼?本想吼個幾聲罵醒他,然當雨勢漸歇,眼前的他卻變得更加冰冷,尤其是那雙眼黑暗得不著一絲亮度,他甚至沒看著他,但劍勢仍犀利地朝他衝來。
不對勁!這像伙不太對勁!
難不成是有人對他下藥還是怎地?黑暗中,對擊的長劍迸現火花,湯榮硬是被逼退幾步,一步步地朝御天宮退去,而身邊的禁衛聚集得愈來愈多,然而卻沒有一個敢輕舉妄動。
湯榮一邊應戰,一邊擔憂他這舉措會引來不必要的揣測,可問題他現在快要擋不下他了,更遑論拿下他。
若他真闖進御天宮……該死,這分明是陷阱!
「湯副都統,福公公他不知道什麼烏夫人。」之前前去詢問的禁衛趕緊回報著。
湯榮聞言,跟著放聲吼著,「烏玄度,你聽見了吧,夫人根本就不在宮裡,你清醒點,這是有人故意將你誤導進宮!」
「謊言!」烏玄度怒斥著,將他一路往死裡打。
湯榮握緊劍擋住他往下劈的力道,然而那股可怕的蠻力卻逼得他不得不跪下膝,只因他快擋不住了。
「住手,這是在做什麼!」
一聲怒喝伴隨著腳步聲而來,湯榮頓覺強壓他的蠻力不見,一抬眼便見是侍讀學士唐子征拿劍與烏玄度對上。
「大哥,小心啊,他那股蠻力和爹相差不多!」湯榮拔聲喊著。
他倆都是攝政王義子,從小是跟在攝政王和鎮國大將軍身邊習武,不敢說自己是最拔尖的,但說真的,除了攝政王,湯榮沒遇過這麼了得的對手。
「湯榮,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湯榮一回頭,見藺少淵走來,趕忙護在他身前,急聲道:「皇上,咱們中了計,烏夫人被人擄走了,這麼循線找進宮,烏玄度那傢伙以為咱們綁了他的妻子,要咱們把人還給他。」
可問題是烏夫人根本不在宮裡,怎麼還?
藺少淵皺起濃眉,心底有幾分猶豫。他看得出烏玄度是毫不留情地攻擊,彷彿已經失去理智,為免他傷了唐子征,正猶豫要不要禁衛捉人,甚至就地正法。可是,烏玄度確實是個人才,他捨不得殺他。
「大哥!」
一見唐子征被劍格開,湯榮握著劍與疾步而來的烏玄度對上,他沒有再退的餘地了,皇上要是出事,烏玄度就真的死定了!
「烏玄度,你冷靜,咱們先想法子把尊夫人找出來才重要,烏玄度!」湯榮一個回身閃到他身邊,趁隙將劍抵在他脖子上。
「……找什麼?」
「咦?」
湯榮疑惑自己聽見什麼,對上烏玄度那雙不似人的眼眸,心頭咯登了聲,就見他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劍,手腕一轉,長劍竟朝他剌來。
湯榮飛快地退開,瞧見他脖子上鮮血直流,不禁斥道:「你瘋了嗎?!」哪有人明知劍就架在他脖子上,竟然還不以為意地動,真以為他的劍不會抹著他的脖子嗎?
「瘋了?」他喃道。
他不知道,他的心空蕩蕩的,那些盛怒悲傷像是眨眼消失不見,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也不記得自己是誰,隱約感覺有什麼在他體內吞噬著他殘存的意識,還有深藏在魂魄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