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真的,治好我娘的病的大夫真是喬老大夫的孫女,是我親眼所見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我娘。」
即便童氏母子倆信誓旦旦又言之鑿鑿的說治好童母的是個小姑娘大夫,但大多數人還是抱著懷疑的心態。
連行醫經驗豐富的老大夫都治不好的病,怎麼可能會由一個黃毛丫頭給治好呢?如果這個丫頭師從名醫也就罷了,偏偏她又只是個鄉野大夫的孫女,師從其祖父喬薊堂大夫,這讓人如何能相信呢?
因此,大多數人不約而同的有了一個共同的結論,那便是童母的病應該是喬老大夫給治好的,之所以說是其孫女所治,八成是為了要幫他的孫女兼徒弟打響名氣。
不管如何,「喬大夫」治好了童母的病是不爭的事實,所以還是有不少病患慕名而來的跑到黃土村去求診。
當然,上門求診的病患們指名找的還是老喬大夫,喬雨青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喬大夫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
喬薊堂為此感到很無奈,喬雨青卻是一點也不在乎更不介意,反正不管是他們祖孫倆誰出名,有病患上門求診就行,因為只要有病患,遲早都會遇到爺爺診治不了的病症,到時候自然會有她出手的機會。
至於尋常的小病小痛有爺爺出馬就已足夠,她在一旁打打下手兼把關,免得爺爺忙中有錯,挺好的。
「請問有人在家嗎?」
喬雨青坐院子裡的榆樹下炮製藥材,忽然聽見門外響起這樣的聲響,她站起身來,從只到她肩膀高度的圍籬笆上看了過去,只見一名身著墨綠色衣衫、身形高瘦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來到她家大門外。
對方看見她突然從籬笆後露出頭來也愣了一下。
「小姑娘,請問喬大夫在嗎?」中年大叔用著溫和的語氣朝她問道。
「大叔是來找我爺爺看病的吧?你先進來,我去叫我爺爺。」喬雨青對他道。
「好,有勞了。」
因為近來到家裡求診的病患還滿多的,喬雨青和爺爺討論了一下便將正堂主屋挪做診間,在裡頭擺放了幾張長凳讓候診的人有地方坐著等,還有一張大夫看診時的專屬桌位,以及一張可以讓病患臥診的病床。
他們祖孫倆只負責看病開方,並不負責抓藥賣藥的事,因而屋裡並沒有藥鋪常見的中藥櫃,只吊掛了一些曬乾的藥材。
正當易明雄打量著屋裡環境時,就見剛說要去叫人的小姑娘領著一名精神奕奕、頭髮半白的老漢走進屋裡。
老大夫先就定位坐下來之後,才指著他身前的椅子對他說道:「坐。」
易明雄搖搖頭,開口說出來意,「我不是病人,我是來確認喬大夫是否真有本事能為我家少爺治病的。」
此話一出,喬薊堂和喬雨青祖孫倆全都皺起了眉頭。
「病人都沒有來,又怎會知道我爺爺能治不能治?這位大叔說這話自個兒不覺得好笑嗎?」喬雨青有些怒。人都沒來過就先質疑他們祖孫倆的醫術,簡直莫名其妙!
「姑娘先別生氣,實在是我家少爺病重出行不易,居住地又離這兒遠,如果喬大夫真的對我家少爺的病症無能為力的話,也不好讓老大夫白走這一遭,這才有確認這事。」易明雄解釋道。
喬雨青臉色微霽。
「病人沒來你要如何確認?」她問道。
「我帶了幾張寫著我家少爺的脈案與治病的藥方過來,還請喬大夫看一看。」易明雄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小疊紙張遞給喬薊堂。
喬薊堂伸手接過,低頭一張張的看了起來。
喬雨青站在他身邊,跟著爺爺一塊看,只是愈看她愈覺得不對勁。
「大叔,你這是在耍我們嗎?」她忍不住抬頭道。剛剛才滅了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的燒了起來。
易明雄微愣了一下,卻不動聲色的問:「不知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脈案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藥方和脈案也沒幾件對應得上的,大叔是真的不知道嗎,還是根本就在耍人?」喬雨青冷笑道。
「真正治好童家婦人的大夫其實是姑娘吧?」易明雄雙眼發亮。
原來童家母子說的真是事實,而外頭謠傳的才是假的,不然根本無法解釋小姑娘竟然比喬老大夫更早看出那些脈案與藥方間的矛盾之處。
真是不可思議。
「我從沒否認過這件事。」喬雨青說。
「那麼姑娘能否從這三張脈案上看出些什麼?」易明雄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從那疊脈案和藥方中挑出其中三張遞給喬雨青看。
「這三張就是你家少爺的脈案?」喬雨青抬頭看他。
「是。」易明雄點頭道。
「爺爺您也看。」喬雨青將其中一張脈案遞給爺爺。
喬薊堂看了易明雄一眼,見他沒有反對,這才低頭看起孫女遞給他的那張脈案。
祖孫倆各執一張脈案仔細的看過之後又對換了,直到將那三張脈案都一一仔細的看了一回才抬起頭來。
易明雄自始至終都只盯著喬雨青看,一見她抬頭便迫不及待的出聲問道:「怎麼樣,姑娘可從其中看出了什麼?」
喬雨青沒有回答,而是先轉頭問爺爺,「爺爺,您怎麼看?」
「這三張脈案都明顯呈現出不足之症,而且這病症應該是從母胎帶出來的。」喬薊堂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喬雨青點頭道:「不過有個地方很奇怪,爺爺有沒有發現?那便是這不足之症似乎有加重的趨勢。」
喬薊堂愣了一下,再度低頭看向那三張脈案,終於從中發現異樣。
小孩時期的脈象和大人時期的脈象有些許差異,相對病情的表現也會有所不同,這三張脈案很明顯如孫女所說的是愈來愈嚴重。
其實這情況說起來也不算少見,畢竟有太多百姓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窮困生活,患有不足之症的孩子在沒藥調理身子又長期過著挨餓受凍的日子,病情自然會愈來愈嚴重,甚至早夭。但眼前這脈案的患者既然是個少爺又有下人服侍,為他四處尋醫問診,在生活上又怎會匱乏到讓病況變得愈來愈嚴重呢?這點的確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