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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她的聲音虛軟無力,眼中所見的影像尚未傳遞到大腦中樞的反應神經。「你……真的站在這裡?!」
水靈靈的眼睛開始泛出晶亮的淚水,沿著嫩滑的面頰氾濫成兩道小溪。他還活著!
「紫螢——」他登時被她哭慌了手腳,連忙三步並做兩步跑過來,沒受傷的左臂輕輕摟住她。
賀鴻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心愛的老婆哭。
「懷宇,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哭成這樣?」厲聲質問弟弟,決定找出惹他寶貝哭泣的元兇首惡。
「你這老傢伙!」懷宇凶巴巴地嚷回去。「我沒打算扁你,算你好運!」
他的眼眶和鼻頭泛出酸酸熱熱的感覺,一個箭步衝過去同時抱住哥哥和嫂嫂。
三顆劫後重逢的心靈在多變瀟然的風雨中緊緊貼合。是慶賀,是喜悅,是厲劫歸來的興奮和祈祝——
璀璨發熱的眼睛不自覺模糊了視線。悄悄上前一步,素手貼住懷宇緊實寬厚的背脊,驀地被他反手一齊抱入胸懷,任再度跳入凡間的雨線抖落一身清涼。
呵,多情多感,不干風月。
轉載自風動 鍵入不詳
兄弟倆同時癱坐在嗄吱作響的彈簧椅上,伸直了長腿連連呻吟。來回奔走了十個小時,兩人早已疲憊不堪,直到此刻才找到機會好好敘敘整樁意外事件。
「你們夫妻似乎與山特別有緣,一個是四年前夜陷洞窟,一個是四年後險些被活埋。你究竟是如何保住一條老命的?」這是眾人最關心好奇的問題,現在終於從懷宇口中問出來。
此刻他可好命得很,璀璨同情他一雙腿明天八成會累得失去功用,於是特地找來一張小凳子讓他蹺腳,一面輕輕替他捶捶腿、捏捏肩膀。
鴻宇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紫螢心疼他右手被壓斷了,整天又是遞止痛藥、又是喂湯餵飯,服務態度直追五星級飯店的模範服務生。平時向來只有老公照顧她的份,如今角色顛倒過來,她倒也做得有模有樣,羨煞了其他同樣的疲憊不堪的工作人員。過去十個小時,工程隊趁風雨較小繼續在崩橋地點努力挖掘被掩埋的人;由於醫療級攜來小型的無線電設備,村裡總算和外界聯絡上,指揮中心便由鴻宇坐陣,懷宇和璀璨則加入救援小組照顧傷患。
直到剛才暴風雨再度來襲,工程隊不得不停工撤回行政中心,而懷宇的醫療工作也稍微告一段落,四個人才有空坐下來聊聊令他們驚魂未定的意外。
「是不是當初傳錯了話?你根本沒有被沙石埋住?」璀璨如星子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鴻宇搖頭否定她的推測,舒舒服服地枕在愛妻臂彎中。
「昨天——不,是前天下午四點,我一看外面的風雨越來越大,而且廣播氣象報告指出,目前正逼近東岸的中度颱風有演變成強烈颱風的趨勢,於是陪幾位工人去工地視察,看看當地土質可不可能形成山崩。」
「山區原本就風大,我們八個人才到不久,整片工地被狂風豪雨吹打得亂石滿天飛。有一個平時裝鋼釘的空木箱被颱風捲到空中,差點打中一名工人的頭顱,我跑過去推開他,自己反倒遭殃。」他苦笑著指了指右臂。「我的手就是被木箱撞斷了。」
「工人們看到了心裡著急,想找塊木板幫我固定住,我看看情況不妙,吩咐大家先回來再說。結果還來不及行動,整片工地挾帶著落沙突然垮下來。
「當時我神智模糊,稍微恢復正常後,發現全身上下被埋得結結實實。而那個木箱也不知是我命中的剋星抑或救星,居然被落石滑沙一推,正好倒扣在我的臉上,讓我有個可以呼吸的空間。
「我在心裡估計一下,裡頭的空氣大概足以提供我四小時的氧氣;如果我利用游泳換氣的方法呼吸,則可以拖上六個小時。可是外而正飛沙走石,而我也不知被埋得多深,等工程隊挖掘到我時,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紫螢的臉色隨著丈夫的每句描述而越來越蒼白,纖弱的手臂環住他的頸項,用力說服自己他當真安然無事、生龍活虎地坐在她身畔。
「嫂子,你快掐死他了。」懷宇趕快提醒她,扁著嘴巴不敢笑,被璀璨瞪了一記結實的青白眼。
鴻宇執起妻子的小手親吻一下,繼續講述他的驚魂記。
「後來箱子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我本來快放棄希望了,結果卻發現有人在拉我的腳踝,你們可以想見我當時有多驚訝——原來我被掩埋的地方只是崩塌地點的外轉部分,工程隊才工作了兩個小時就發現我的鞋子和褲管。我是第一個被他們救出來的人,當時差不多是晚上十點。」
「可是,晚上十點正好是他們對外發佈你被活埋的時刻,」紫螢氣皺了彎彎的半月眉。「害我白白擔心了一天一夜。」
「不能怪他們。」鴻宇再度親親她的小手。「等我被送回村裡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大家看著我的眼光和你們今天一樣,以為自己見到鬼了。而當時對外聯繫的網路再度中斷,也無法做任何更正。倒是你們,怎麼來得如此之快?還有,你們是如何上來的?」
懷宇找個更舒服的姿勢躺好,三言兩語交代他們的超高效率。
做大哥的臉色越聽越難看。
「賀懷宇!」他厲聲喝道。「你明知道紫螢有孕在身,居然還讓她陪著你們長途跋涉,到底是什麼意思?」
懷宇不甘未弱,瞪著眼睛反擊回去。
「喂,大爺,我搞清楚情況好嗎?你家那個小妖女打定主意的事,誰改變得了?連你自己都制不住她了,還敢說我!至於璀璨,人家可是好心跟來幫你安慰妻子的,她都不嫌辛苦,你還喳呼個什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