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等待是件小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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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只是傻乎乎茫然站在大開殿門口的鹿鳴,不知為何看著看著,總覺得在朱環翠繞,華衣繡袍之下,女子背影透出的單薄伶仃淒涼意昧,怎麼也掩飾不住。

  ……這是電影嗎?

  ……不對,她應該……是在做夢吧?

  她還記得自己晚上被周頌這樣那樣反覆翻過壓過去,在經歷了一場馬拉松式強烈極致癲狂的歡愛後,就累趴在他強壯的胸膛上,幾乎下一秒就昏睡得人事不知了,臨睡前最後一個模糊念頭是想狠狠啃他古銅色的胸肌出氣……她居然還有力氣做夢?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一個宮女模樣的少女匆匆而入,跪伏在地行了個大禮。

  「啟稟王后,寺人〔內廷宦官〉來報,有信使回,大王追擊戎人至燕地,大軍暫原地駐紮三月,歸期……未定。」

  王后靜靜地聆聽著,良久不語,片刻後幾不可聞地低低一笑。

  「歸期未定?」

  「然。」宮奴遲疑了一下,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小小聲地稟道:「大王言,有管夫人隨侍在側,請王后放心,切莫擔憂。」

  王后又沉默了,四周安靜得厲害,燭芯燃燒的辟啪聲恍若雷鳴。偌大的宮殿越發顯得空空蕩蕩,冷極。

  「……下去吧。」

  宮奴忍不住大著膽子抬起頭,望著王后端凝卻蕭索的身影,終究還是甘冒大不韙地衝口而出。「王后,大王已領軍征戰兩載未歸,身旁唯有管夫人一人,若其搶在您之前身懷有孕……」

  「止言!」王后沉喝一聲。

  宮奴猛地一顫,急忙深深伏下身去。「奴有罪。」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大王征戰沙場驅逐敵患,為國為民,是為大義,豈容我等短視淺薄婦人胡亂編派得?」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吐音倦然地道:「你犯了口舌,下去自領十板引以為戒。」

  「唯(遵命〉。」宮奴乖乖領罰,依然難掩一絲心疼地盯著王后,吞下歎息後,悄然躡足退下。

  王后自始至終沒有回頭,鹿鳴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總覺胸口隱隱悶窒難言,憋屈酸澀得想大口大口深呼吸,或是大喊大叫發洩一番。

  靠!這王后也做得太委屈了吧?

  丈夫歡快地帶著小妾出去打仗,做正妻的苦苦守在家中,兩年都見不了夫君一面,還要聽丈夫命人帶回來一句屁話——有管夫人隨侍在側,請王后放心,切莫擔憂。

  放什麼心?要是換做現代,一刀砍死這個混蛋老公的心都有了!

  還切莫擔憂個屁!老公打仗都不忘睡小妾,甚至有可能搶先睡出庶子女來威脅到自己未來嫡兒女的地位,這根本是逼大老婆先吞一大把抗憂鬱藥物的節奏好嗎?

  鹿鳴光是身處夢境裡都壓抑不住自己的義憤填膺,激動得掄起抽子,衝上前去就想猛力搖晃王后——「這位王后請你不要再傻了,再等下去只會等來小妾抱著小孩耀武揚威,踩你的頭打你的臉,我看你就該趁他們逍遙在外的時候,乾脆登基自立為女王,再不然把國庫搜刮一空遠走天邊,吃喝玩樂順便包養一屋子的男寵也好啊,像這種男人還有什麼值得好等的?」

  可惜王后置若罔聞,鹿鳴只是穿過她的身子,然後就撲街了……

  耳邊只隱約聽見王后彷彿似哭似笑,低低吟唱: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靜言思之,躬自悼矣。及爾偕老,老使我怨……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當鹿鳴醒過來的時候,睡眼惺忪滿臉茫然,傻傻坐在床上,耳畔卻還依稀聽見夢裡那段幽幽寂寥傷懷的吟歌。

  雖然不知是什麼意思,卻讓人心裡分外難受。

  「怎麼了,寶貝兒?」周頌緊緊挨蹭著她,鐵臂充滿強烈佔有慾地圈住了她的小腰,慵懶地笑了。「今天這麼早醒,可見得我昨天晚上不夠賣力啊,要不你早上再餵飽我一次——」

  「你餵得飽嗎?」她回過神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拍掉他毛手毛腳的大狼爪。「我老腰都快斷了你還來?」

  「誰讓你這麼可口?」他只手斜撐著腦袋,結實的赤裸胸肌在晨光下越發性感撩人。

  鹿鳴偷偷吞了口口水,身子不爭氣地一陣酥麻發軟,情不自禁開始「色慾薰心」地計算起趕在上班前還有沒有來一發快狠準的可能性——咳咳咳,她開玩笑的!

  只能說,美色誤國,不分男女啊。

  當天下班後,原本在屋裡正黏她得緊的周頌又被一票兄弟叫走。

  「頌哥,定哥從歐洲回來了,約今晚喝酒,快來快來!」

  「知道了!」他摟著懷裡的女友戀戀不捨地吻了一下,對她歉然地眨了眨眼睛,摸摸她的頭後,拎起酷帥有型的飛行外套就大步往大門方向走去,「嘿,那傢伙自從在白朗峰創下最強紀錄後,每回到法國都快被那群女人生吞活剝了,難怪這次他才去不到一個禮拜就跑回來——」

  鹿鳴早已習慣,他這麼一離開,再見面恐怕也是十天半個月後的事了,因為他一年到頭天南地北地滿世界到處飛,至多回台一個多月又會前往下一個遙遠的國度,進行下一個極限刺激的挑戰,所以這「珍貴」的三十幾天時光,他的父母家人和他在台灣的至交死黨更加不會錯過。

  鹿鳴站在大門邊,看著電梯那頭陽剛性感的男朋友深情繾綣地對著自己做了個飛吻,一手還持著Iphone8邊對手機那端笑說著什麼。

  縱使目送他走,已經是她生活中再熟悉不過的步驟,此時此,鹿鳴還是心口隱隱發悶得生痛。

  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也沒有那個身份叫他不准跟兄弟們出去鬼混,如果苦苦哀求他留下來,或是指責他兄弟如手足、女友如衣服,那樣扭曲哀怨的嘴臉連她自己都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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