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等待是件小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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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默默注視這一幕,周頌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滿滿的醋給酸死了,但現在卻不敢輕舉妄動,就怕又惹火了他家小鳴。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害怕她對自己大發雷霆,更慘的是,他怕極了她連對白己大發雷霆都不屑。

  他出國的這三個多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導致她對台北的一切、甚至對他這個愛人不告而別?

  鹿鳴原以為自己再一次見到周頌時,她會驚惶失措或者滿心憤懣,但是此時此,她卻比預想中的還要平靜。

  「小鳴……」

  「去喝杯咖啡吧。」她淡然地道。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唯恐再把她弄丟了——到前頭不遠處的一間咖啡館。

  這間融合著原住民和南法色彩的咖啡館裝潢得很有味道,空氣中悠揚著阿美族排簫音樂,咖啡也很香……

  周頌卻什麼也沒感覺到,他目光灼灼地、緊緊地鎖著她,喜悅和痛楚交雜在眸底深處。

  「為什麼要離開?」良久後,他終於低啞開口,還是忍不住帶了一絲慍怒受傷的質問。

  鹿鳴攪拌著熱拿鐵上頭的細緻奶泡,笑笑。「我為什麼不能離開?從來就沒有法律規定我只能待在台北,也沒有家人管束我不能到哪兒去。」

  他一窒,有一瞬的啞口無言。「小鳴,你在生我的氣。為什麼?」

  「周頌,我確實挺生你氣的。」她承認了,可是太過淡然到近乎淡漠的語氣卻讓他心臟沒來由咯登了一下,「但後來想想,我沒資格生你的氣,我們只是男女朋友,就算是夫妻,也不代表另一半去追求自我和自由,就犯了彌天大罪似的,所以,後來也就沒必要生氣了。」

  糟了,小鳴真的連生他的氣都不想……

  ——還有比這個更嚴重的事嗎?!

  他一顆心不斷直直向下沉,臉色異樣地蒼白起來。「如果你是在介意我常常出門好幾個月沒跟你聯絡的話,那麼我鄭重跟你道歉,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在意這個,我以為……你是懂我,瞭解我也接受我的生活方式……」

  ……這五年多來,我們不是相處得都很好嗎?

  他不敢說出來的這句話,鹿鳴又如何猜不出來?

  她笑了,被這幾個月花蓮太陽曬得氣色健康的臉龐紅潤可人得令他心頭一陣酥麻發癢,若換作是以前,老早就迫不及待一把勾摟過來深深吻得她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現在,他只能光看著犯饞,卻大氣喘也不敢喘一下。

  「嗯,你說得有道理。」她點點頭,笑容裡有著淺淺的惆悵和更多的釋然。

  「過去五年我們都安於這樣的相處模式,沒有什麼問題,但人總是會變的……現在,是我變了,我不想要再過這樣的生活,但我也不會強迫與期待你去改變自己的人生步調,因為我尊重你,所以我選擇自己站起來,離席——周頌,你也會相同的尊重我吧?」

  鹿鳴很冷靜,語氣很平和,甚至沒有拉高任何一個音階的語氣,可就是這樣清清淡淡得像四月微風的話,卻猶如雷霆暴雨打得周頌渾身狼狽腦袋轟然發懵。

  他胸腔內的心臟沉重又急促痛苦地衝撞鼓噪著,幾乎裂胸而出。喉嚨乾澀熾熱得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漫長艱難的沙漠馬拉松,眼前有些發黑,呼吸困難得恍若在刁曼群島深潛時溺水缺氧……

  鹿鳴看著一臉震驚深受打擊的他,心裡卻也沒有很好受。

  畢竟……是她深愛過的男人。

  至於現在是不是還相同的深愛著他,抑或已經真正放下他……

  就算面對自己的詰問,她依然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小鳴,你始終是怪我的吧?」周頌找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低微嘶啞得猶如被粗礪砂紙狠狠搓磨過。「怪我不是那種正常普通的男朋友,可以天天朝九晚五,下班後陪女朋友吃飯看電影,女朋友需要的時候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身邊,噓寒問暖關懷照顧——」

  她眼神透著一絲感傷。「我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會是那樣的一個男朋友,我沒有後悔和你在一起過。」

  「可是你現在後悔了,」他沙啞的低喊出聲,目光滿是痛楚。「你現在不要我了!」

  不知怎地,鹿鳴聽著聽著,眼眶漸漸濕熱發燙了。

  她笑笑。「可能是我現在年紀大了,所以開始厭倦這樣的生活,你還精力充沛,但我已經玩不起了,我現在準備進入老年人的退休模式。」

  「不要跟我開玩笑!」他低吼。

  「這是實話。」她聳聳肩,笑容裡有淺淺的淚光和自嘲,攤手道:「不然你想聽我說什麼偶像劇或八點檔的灑狗血台詞,說「周頌,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你如果不跟我結婚我就跟你分手」這樣的話,別說你聽了討厭,我自己說了都噁心。強迫來的東西往往不能長久,我們是成年人了,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才說我尊重你的過法,請你也尊重我的決定。」

  「你想結婚?」周頌恍惚之後又恍然大悟,瞪著她。「你不是一直很清楚,我四十歲的時候才會考慮結婚這件事嗎?而且我們這些年來都已經有共識了……好吧,但既然你想結婚,你為什麼不直接坦誠地告誠我?所以你就為了這種鳥事判我死刑,連問也不問就要跟我分手?小鳴,你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

  第6章(2)

  一股猛然升起的濁氣猶如火山噴發般熊熊卡在鹿鳴的胸口,她氣得發抖,又失望得……喉頭幾乎發出了嗆笑的悲鳴。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眼前這個男人。

  所以,還有什麼好說的?

  過去五年她能見到他的日子屈指可數,曾經鼓起勇氣試探的幾次,得到的都是他的大笑或是迴避——他甚至連帶她回家,見他的家人都不願意……

  究竟還要她怎麼「直接坦誠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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