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後者的可能性,周頌覺得自己又快瘋了。
他沮喪地重重呻吟了一聲,疲憊地爬梳著頭髮,全身上下充斥著焦慮和不安無措,真想要找個沙包狠狠重拳擊打一頓,好發洩四肢百骸血液骨子裡滿滿的憤怒和挫折感!
鹿鳴買下的豐濱鄉民宿,他也清楚知道其所在位置,但是經過今天徒勞無功的談話之後,他儘管再想把她好好地拴在自己身邊,也不敢在這時候再激怒或氣跑她。
這個狠心的女人……他毫不懷疑下一次她會不惜遠遠躲到南極去好避開他。
「我都說要跟她結婚了,她到底還在生我什麼氣?」他猛地灌了一大口威士忌,酒精一路蜿蜒燃燒著喉嚨,卻還遠遠比不上胸腔裡沸騰翻滾的灼熱憤慨。
「她腦子裡到底都塞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為什麼突然變得沒辦法溝通了?」
就在周頌借酒澆愁的當兒,另外一端的民宿裡,僅亮著一盞漂流木檯燈的客廳裡,鹿鳴盤腿坐在椅子上,桌上一包香噴噴的鹹酥雞,手邊一杯冰的洛神花茶,感覺上愜意放鬆多了。
對面,姬搖王后那不贊同的柳眉都快打成結了。
「他已然應允同你成親,你猶倔驢似的硬挺著,便不怕他當真棄了你另尋新歡嗎?」
她閒閒地插了一塊外酥內嫩的鹹酥雞肉扔進嘴裡,滿足地咀嚼著,笑了笑。
「姬搖阿姨,如果他另尋新歡了,我心裡當然會難過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會忌妒那個能夠得到他、擁有他的女人。可是我現在這樣很好,不想再變動,所以我打算以後都不再關注他的消息,不必知道他跟誰在一起,這樣各自祝福,天涯安好。」
「你只是自欺欺人。」姬搖王后搖頭,冷冷補了一句:「女子太過清醒,只會徒增苦痛。」
「姬搖阿姨,我不想把生死榮辱喜怒哀樂全部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她放下竹籤,清明澄澈的目光直直對上姬搖王后。「我覺得,五年好像是我的極限了。」
「你就嘴硬吧!」姬搖王后嗤之以鼻。
她又戳起一條魷魚腳放進口裡嚼啊嚼,承認道:「沒錯,我也覺得我現在是嘴硬,但這就是現代女漢子的風格啊,我們打斷手骨反倒勇,回家可以關起門來躲在被子裡哭得眼淚鼻涕一塌糊塗,但是一旦出門披掛上陣,寧願站著死也不肯跪著死!」
話一說完,她就磅磅磅吼唱起一段電音搖滾版「披頭四」的「come together」——One thing I can tell you is you got to be free!
(我可以告訴你,你要活得自由自在!)
Come together right now over me!
(-起來吧!就是現在,跟我一起來吧!)
「……」良久後,姬搖王后沒好氣地嘲弄道:「你剛剛服五石散了?」
——鬼吼鬼叫,成何體統。
鹿鳴大笑,越發興起,一手拎著一條酥炸魷魚腳在姬搖王后面前歡快地揮舞起來。
「Come together!Come together!」
姬搖王后一瞬間真有巴這瘋丫頭腦袋瓜的衝動,忍不住脫口斥道:「瞧你如今這副懶散瘋癲不爭氣的模樣,哪裡還有堂堂王姬的——」
「啥?」她一頓,詫異地眨了眨眼。「……什麼王姬?」
姬搖王后臉色倏變,美麗的臉龐又恢復面無表情,「你錯耳矣。」
「姬搖阿姨,你別跟我跩古文了,我剛剛明明就聽見……」她心一動,隱隱約約像是窺見了什麼秘密,下意識追問起來。
「大膽!」姬搖王后有一絲惱羞成怒,眼神凜冽如寒冰。「本宮是王后,豈容得爾等小兒肆言冒犯?」
她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從小到大,姬搖阿姨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凶過……
姬搖王后目光威嚴清冷,似有實質的威脅力量狠狠抵住了她心口。「你近來已然任性太過,當心自食苦果——莫以為你我之間有一絲糾葛緣故,便可恣意妄為至此,爾當自律自省,否則待異日大禍將至之時,莫怪本宮袖手旁觀,任爾死生自浮沉!」
鹿鳴心臟怦怦狂跳,直到姬搖王后拂袖而去,還傻坐在原位發呆。
有話好好講就是了,幹嘛發火呀?而且明顯就是惱羞成怒的樣子。
她把左右兩條魷魚腳塞進嘴裡悶悶地嚼著,邊思索方才姬搖阿姨說漏嘴的話。「我是王姬?」
是姬妾的那種王姬?還是公主的那種王姬?不同朝代對這個詞有不同的涵義,看來又得來去google一下了。
第7章(1)
第二天早上,睡眼惺忪的鹿鳴刷牙洗臉完,穿著寬鬆的T恤和海灘褲,露著兩條修長雪白的美腿,捧著一大杯熱燕麥牛奶晃到了前院,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著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高大帥氣男人,心臟有一瞬間的靜止。
她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暗自提醒自己以後得弄把厚重的鎖把前院的鐵門牢牢鎖好,畢竟花蓮治安再好,也免不了有宵小出沒,她畢竟是個單身女郎啊!
不對,除此之外,再來弄兩條忠心耿耿的德國狼犬看家兼陪伴好了。
剛正下巴微微冒著胡碴,濃眉黑眸目光銳利,周頌著一身名牌T恤褪色牛仔褲和飛行外套,越發襯顯得寬肩厚胸窄腰長腿,陽剛豪邁性感得像剛剛從西部回來的牛仔……
撇開情感不談,鹿鳴見到這等男色還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太可惜了,這個全世界性感男人榜上有名的……前男友,現在已經是只能看不能吃了。
——嗯,她果然是不作死會死星人。
「早。」周頌看起來已經恢復冷靜鎮定,慵懶迷人地對她一笑。「我買了早餐。」
她嘴角緊抿——這算什麼?摸摸頭就當事情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