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喜神與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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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禺強不若驕蟲容易打發,那可是混了龍血的天人吶。

  憂歌雖取回青縈蛇,也帶回一身傷,初初還瞞著不讓她知道。

  若非例行陪她去散步時,她不小誤觸他手臂傷口,被自己滿手鮮血嚇到,證據確鑿,恐怕他仍不扛算吐實。

  她第一時間的反應,自然是生氣,甚至氣到掄拳顫抖。

  掌心裡,他未乾涸的血,將她的指掌糊黏在一塊。

  可是明明這麼生氣,眼淚竟失控落下,像受了極大委屈。

  她討厭哭!每一次掉淚,卻都是因為他!

  「你回魔境去!我不要你留在這裡!你回去!回去—一」她每說一句,便踩一回腳,淚水隨之重重墜跌。

  她雙使勁推他,力道一點也不似撒嬌,而是當真要趕他走。

  偏偏這樣的力道,不足以撼動他,卻清清楚楚傳達了她的又怒又氣。

  憂歌並不遲鈍,明白她氣什麼,說穿了,就是「捨不得」三字。

  「不會再有下回,我保證,只是一時沒留神,被禺強的龍坐騎咬傷,不礙事。」他摟她入懷,她繞過他背上的雙拳,還在咚咚捶他,一點也沒消氣。

  背上拳雨,撓癢癢似的,可她傾落的淚雨,濕濡他紅裳襟口,教人更疼痛。

  「你說的不會再有下回,一定是下回不會再受傷!而非下回不再去做!別想要糊弄我!我不准你再去幫天愚拿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見沒!」

  他自然是乖乖點頭,姿態像個最聽話的好孩子,哄道。

  「好,不去幫他拿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說什麼都不去。」

  但有助她恢復之物,不屬於亂七八槽之類,不在此限。

  「……我不喜歡你為了我,被迫去做那些事,我慢慢養著,總有一天能養好,吃不吃補丹都不重要,你說要陪我,便只要陪著我就夠了。」她悶進他懷裡說,在他背後的拳,慢慢鬆開,抱緊他。

  憂歌輕頷,邊以袖替她抹眼淚,喉裡輕輕滾動著一聲「嗯」。

  可他一點也不覺得被迫,天愚還沒資格強逼他做不願做之事。

  能讓他心甘情願去犯險、去奔波、去與誰塵戰一場,也只有她了。

  他那聲「嗯」,與當初破財傳話後,他唯一的回應相同。

  聽來仿若漫不經心、答得敷衍、後頭還藏有太多隱意,然而親耳聽見他逸出喉間,便會知曉,那樣簡單回答,全因他內心堅韌篤定,沒有第二句囉嗦、沒有第二句游移。

  「手上的傷,還痛嗎?」她問,想看他傷勢嚴重,卻被他避開,看來情況並不若他所言的雲淡風輕,不願教她擔心。

  「不痛,比起狩夜叔的教訓,神族拳頭有些軟。」他剛說完,背後就傳來一記地很軟的攻擊,惹他逸了聲笑,下額在她頸窩蹭蹭。

  笑完,卻是低歎。

  「天愚說,我畢竟是魔族,身上濁息太滿,不能與你太親近,摟摟抱抱還勉強能行,其餘的……只能忍。」低歎加重,無言中,代表多少的不足。

  天愚居然連這種事都抄在紙上!

  是在「嚴禁事項」中,以硃砂紅墨大大補上一句:忌魚水之歡嗎?

  再說,您魔主大人胃口會不會太好,面對這副模樣的她,是打算滅了燈,照辦嗎?禽獸!

  「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現在看起來,不怎麼可口的緣故哩。」她哼他。

  她倒算有自知之明,目前老皮皺皺,尚待回春,自己都不太愛照鏡子,打理儀容這等小事,全由他接手處置。

  「不可口嗎?我倒覺得,你近來氣色好了不少,也精神許多。」

  此言不虛,她自己懶得細瞧,他卻看得很仔細,她面上的紋路,淺了許多,臉腮漸濕光澤及嫩紅,替她梳發扎辮時,偶爾還能發現兩根黑髮。

  「天天被你盯著吃喝睡,清晨從被窩中挖起來,用手發汗練腳力,比我記得還清楚,下一頓吃補藥的時間……氣色哪能不好?」這番話,當然不是真心埋怨啦,她被照顧得多無微不至,沒人比她更清楚。

  思及他手帶傷,她也沒心情散步養身,只想趕快替他上藥包紮。

  禺強的龍坐騎一輩子沒洗漱過,嘴裡不知有沒有帶病吶!

  「我們回去了。」她拉著他,往來時方向走。

  「累了?我抱你。」他動作太習慣、太順手,已經扶上她肩膀。

  她拍開他的手,帶些倔強,揚揚下巴:「你都受傷了還抱?我自己能走。」

  不過,倔強終歸只是倔強,並不代表她真有體力能順利走回去。

  行了一小段路,她已經暫歇三次,癱坐路邊靈石上,止不住喘吁。

  「我背你吧,按你這走法,成功回去時,金烏都歸巢了。」他背對她,單膝屈跪,墨黑長髮攏至胸前,不形成阻礙。

  要個傷患背她回去,豈有此理。

  即便他的寬背,看來無比誘人,讓人好想撲貼上去,將疲備全丟給他馱負,開喜還是強行忍住,一時只顧得了急喘,沒空說話,用搖頭表達意願。

  「背你既碰不著傷,又能快些回去,替我療傷上藥,這樣你也不肯嗎?」

  開喜抿著嘴,思考他的提議。

  她妥妥是個拖油瓶,還是特大罐的,不然依他腳程,早已返回迎賓樓了不是。

  她想了另一個貼心方法,正要開口說,「不然我留在這,你先回去處理傷口,我自己休息夠了,再慢慢走」,旁側小徑拐出幾名仙婢,手裡採了數籃仙桃。

  一見魔境之主,仙婢紛紛福身行禮,而當時,憂歌仍維持單膝屈跪之姿,等著馱背開喜。

  「能否給本君一顆桃子?」他見仙桃飽滿鮮嫩,氣味濃香甜美,想給開喜解解渴。

  「當然可以,魔君尊上請。」仙婢二話不說,挑了籃中最大、最熟紅的一顆,雙手奉上。

  他取過,直接轉給開喜,以仙桃及俊美淺笑,誘哄道:「我邊背你回去,你邊吃桃子?」

  仙婢中有一名眼熟的漂亮丫頭,平時見著開喜的老模樣,都會體貼地攙扶她一把,開喜對她印象不錯,覺得她人美嘴甜又伶俐,想說日後有機會,將她過去「喜上眉梢」當差,若開喜沒記錯,她名喚「彩雲」是司風天尊座下仙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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