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燈芯非一般尋常棉線,而是一顆火石,此石全名「蛇腹石」,相傳是取雲黕蛇腹中結石所製。
雲黕蛇生性膽怯,一丁點風吹草動,都會使他們大受驚,一受驚,蛇信冒出劇烈紅光,見之則僵,雲黕蛇再乘機逃命。
經年累月形成的蛇腹石,亦有相同效果,以術力催動,蛇腹石會發出仿似蛇信的紅光。
定身燈的效果好壞,取決於燃燈者能力,能力越強,定身的範圍及時效,也越發見效。
這些日子,破財吃好喝好睡好,濁息又被狩夜乾淨,仙力竟略勝她一些些,用來點燃定身燈,不成問題。
她受制於魔境無喜澤,不像破財容易進補恢復。
破財聽完使用方法,很輕易就燃好定身燈。
「喜姨,這定身燈,當真如此神奇?那我拿去定住狩夜,再揭了他的面具,看看他長什麼模樣,你覺得好不好?」破財很喜歡問她「覺得好不好」,倒不是真要尋求她意見,而是拉攏共犯。
「我覺得你找死。」開喜潑他冷水。
這次計劃中,絕對要避開狩夜及憂歌這類大魔頭,慎防變數,況且破財術力燃亮的定身燈,對大魔頭不見得有效,用在他們身上,除了找死,她導不出其餘字眼。
破財一臉很失望的樣子,只能乖聽從大人吩咐,展開下一步。
付諸行動之後的情況,皆按照開喜設想來進行,過程相當順暢。
絕世戒騙過了魔婢,魔婢滿屋子看不見兩人,匆匆忙忙跑出去求援,門也確實忘了關妥,開喜偕同破財,成功開溜。
沿途遇上兩組巡邏魔將,一組以絕世戒避開,一組則在定身燈作用下,暫時僵化。
未來魔後的居所,開喜並不知曉確切方位,全憑前兩日火池沐浴時,聽見兩名魔婢閒聊。
言中提及,未來魔後愛花,偏偏魔境鮮有艷色花草,於是便往上果去尋,尋找容易,更難的是養活,索性以幻術倣傚真實草木,才得來這一園繁華。
有了這麼大的線索,要找到,不過是時間問題。
當開喜與破財爬上一株高瘦枯樹,瞧見南側樹叢粉櫻綴點,便知道未來魔後八九不離十住那了。
他們失蹤的鬧騰,尚未傳到此地,一路走來,很是平和寧靜,未見追捕及搜尋人馬,但兩人沒放鬆警戒,一人握緊絕世戒,一人提好定身燈,慎防隨時有魔將竄出來。
對於破財,開喜有些刮目相看,維持定身燈的燈火不滅,不是件易事。
可這小崽子穩住燈火許久,毫不見疲態,火光自始至終同等明亮,足見窮神一脈終於能靠這第四代,拜託廢柴命運。
踏入粉櫻園,兩人皆發出小小驚呼。
此園哪裡像魔鏡,根本是搬來了上界的某一座院邸吧?
假山峭立,流水潺潺,小橋蜿蜒,除粉櫻之外,更有許多上界才有的花草,在此園妖燒美麗,幻術造就的湛藍蒼穹,倒映於池水,池面上,墜滿繽紛落英。
近來,看慣魔境的蒼茫顏色,乍見久違的萬紫千紅、芳草萋萋,真有種恍如隔世的讚歎。
園中豢養不少奇珍異獸,魔境小妖物有,處界小動物,也有,足想見,未來魔後除愛粘花惹草之外,亦性喜養寵,是個興趣廣泛的魔族少女。
一小陣摸索,他們在院子一處鐵刺棘籬內,發現了猋風。
猋風依然是黑獙開形態,蜷成一團毛球狀,正呼呼大睡。
隔著鐵刺棘籬,開喜叫喚他,頭兩三聲他一動沒動,直至第四聲,他雙耳才煽了煽動,略抬起腦袋瓜子察看。
「這邊!這邊啦!」開喜沒敢放大聲量,不想招惹來其餘人。
猋風見是他們兩人,驚喜飛奔過來:「你、你們沒給吃掉?!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們早被啃地骨頭也沒下,傷心了好一陣子……」
他眼中淚光閃閃,果真是位心熱好男兒,有血有淚,有情有義,不枉費開喜他們不顧危險,繞這麼一大段路,先來尋他。
「快出來,咱們一口氣逃出魔境!」開喜沒空感傷,有話晚點再聊!
鐵刺棘籬只有半個男人高,並未密密封實成囚籠,別說獙族生有翅能飛,光用跳的,都能輕易離開。
按理說,猋風要逃應該不難,開喜方覺困惑,很快地,替她解惑之人,現身了。
「黑寶!黑寶!快過來吃東西。」
那只「黑寶」,就在破財與開喜眼前,興奮振翅,由鐵刺棘籠飛出,朝媚嗓方向去。
開喜與破財:「……」
原來,能逃而不逃的理由,顯而易見。
除了美色,還有什麼能讓一個男人留下,心甘情願?
除了美色,還有什麼能讓一個男人被改叫「黑寶」,仍肯屁顛顛搖尾跟上?
兩人藏身假山後方,看見猋風迎向一美人,被美人柔荑摸頭,舒服地瞇起眸,喉間滾動低鳴,獙族尊嚴何在?
分明像條狗!
美人喂黑寶……不,是猋風,兩大塊肉餅,猋風吃得歡快,三兩下便完食了。、
「瞧你吃的,又不會有人跟你搶。」美人掏出手繩,替他擦拭嘴巴。
開喜險些跟破財說,咱們先走,別理他了,反正他在這兒,過得也挺順風順水嘛……
待美人餵他喝了水,替他梳毛梳了好一陣,又撓完他肚子,才放他自個兒在院子裡玩,美人轉身行遠,徒留一抹香息不散。
猋風終於想起兩名同伴的存在,腆著臉走回來。
開喜雙臂環胸,打著右腳板,一副等待興師問罪樣,破財居然也學她,一大一小動作神色,如出一轍,要聽他好好解釋。
猋風支支吾吾,拿腳掌燒撓鼻:「呃、那個、我這不是、嗯,怎麼說呢,她、我……我那時受傷了嘛,魔將原打算直接撿我去烤了吃,是她中途看見,把我討回來養,還替我治傷,她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呀……」
「有了好姑娘,大仇也忘報?」開喜繼續打腳板,啪啪啪啪。
「兩回事嘛……我沒忘了族仇,就只是、呃,緩緩?」猋風自有說詞,不想承認這叫見什麼色什麼忘什麼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