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喜神與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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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裡咬著別人送的肉乾,喜神不好不搭腔,合群道:「我嘛,我是準備去魔境散播喜氣、散播歡樂,讓他們開懷一笑。」好替自己贏一把芙蕖傘,顯擺顯擺。

  至於破財,本是要去財神居,找奶奶領糖吃,中途巧遇喜神,聽聞喜神此行有趣,吵著要跟。

  她一開始是拒絕的,她又不是去魔境玩〔嗯,事實上好像應該算是〕,拖個奶娃娃多礙手礙腳,她不想替窮神帶孩子。

  哪知她前腳剛走,破財後腳又跟過來,她是入了雪不融山,才發現小崽子蹤影。

  既然驅趕不掉,只好隨他。

  對於自尋死路的小笨蛋,她向來只會勸一遍,一遍不聽就請好自為之,她懶得多理。

  聞言,三魔先是一怔,默了半晌,後則個個捧腹大笑。

  「這妹子看上去正常,原來是個傻的?」一魔指著她,笑到長爪打顫。

  「這是我一百六十年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去魔境散播喜氣散播歡樂?就你這模樣?不如說是去散播嫩肉散播腦髓,給他們進補吧。」二魔看她,像在看一塊軟嫩香肉,加上她身旁另一隻嫩娃,正巧補一雙。

  三魔外貌最猙獰,實則最心軟,用以惡臉說軟話,聲嗓也掐得輕柔,但聽來著實不太悅耳,有種聽見猛虎喵喵叫的錯覺:「傻妹子,你知不知魔境是何地?……該不會以為,是賣香饃饃的地方?嘖嘖嘖,你快些帶弟弟回家玩布娃娃,乖。」還貼心撕開自己手中肉乾,將大塊的遞給她。

  喜神也不動怒,依舊可愛粲笑,不客氣地接過,看在肉乾好吃的分上,隨他們去說。

  破財伸手向她討一半肉乾,她很大方分他。

  反正不用跟三魔說得太清楚明白,他們愛笑就笑,不妨礙她做大事的。

  當然,更不用向他們解釋,她身旁這金毛小娃哪是她弟弟,他恭恭敬敬喊她一聲「喜姨」,都還不足輩分哩。

  「魔境都城名喚為何,你可聽過?」三魔又問,想開導開導這兩隻井底之蛙,能勸退更好。

  她邊嚼肉乾,邊搖頭,這個她確實不知,天愚沒同她說過,她也沒問。

  「無喜城。連城名都直接取了這個,你居然妄想去散播喜氣?打消你天真的念頭吧,早些回家洗洗睡了。」

  「無喜城……聽起來,有些扎耳呀。」有種和她作對的刺耳感。

  這世間,豈容無喜,哼哼,等著吧魔境,我喜神天尊就來了。

  三魔道:「可不是,魔境是什麼地方,歡樂?喜悅?幸福?這些字眼哪可能存在。」

  喜神又有疑惑了,問道:「為什麼魔就不能歡樂?喜悅?幸福?他們居住魔境,-無戰事二無侵略三無天敵四無煩惱,日子應該過得舒心快活,我想不透為何拒喜於門外。」

  三魔是個有做準備的,雖是現學現賣,倒也能給娃兒們上上一課,講講遠古故事:

  「他們是手下敗將呀!本該獨統天下,情勢上確實也佔盡好處,萬物皆在腳下匍匐求饒,仙與妖於他們指掌中,弱如螻蟻,一掐就死,哪知一夕遽變,天地斷開,他們因重濁魔氣直墜,落入地中之地,多少萬年過去,都沒能爬上來,便知道他們敗得多慘,換成你,你甘不甘心?恨不恨?怒不怒?火不火?」

  「魔友,你同個傻丫頭說這麼多幹麼,浪費唇舌,她想去魔境就讓她去,逕道口又沒設封印,誰都能去。」要去容易,能不能安然回來,才是本領。一魔頗有看好戲的壞心腸。

  「是呀,人家志向如此偉大,說不定真能感動魔境哩。」二魔說來酸溜溜,也補上一抹劣笑。

  「我這不是怕她像只誤闖叢林的小白兔,糊里糊塗送掉小命嗎……」面惡心善的三魔說道。

  「勞這位魔兄擔心了,我真的不要緊,我看起來弱小,實則還挺有本事。」喜神大言不慚,小姑娘模樣卻滿口誇勝道強,有些不倫不類的違和,聽在魔友耳裡,除了逞強,也聽不出其他意味。

  「小妹子真敢講,待會入了徑道,你與你弟弟可別嚇到尿出來啦。」其餘兩名魔友很不給面子,用詞粗淺直率。

  喜神哈哈笑出聲,也不爭辯,她被小瞧慣了,這等程度的奚落,殺傷力過小,不值一哂。

  倒是破財,道行仍淺,藏不住心情,癟癟小嘴,不滿地小聲嘀咕:「我才不會嚇到尿出來。」小孩子對這事很計較,他早過了尿褲子的年紀!

  肉乾吃了,閒話家常聊了,此行的正事,也該好好辦辦,再耗時間下去,一入夜,逕道裡不知會生出什麼變化。

  徑道透不進一絲光線,明明外頭猶亮,道口內,只見一片黑,瞧不見更多底細。

  一魔自告奮勇,身先士卒,雄赳赳、氣昂昂,大步邁入,一聲慘叫作結。

  二魔急忙追上去察看,身影消失於黑暗中,換來第二聲慘叫。

  慘叫聲短且急促,只聞一聲,便沒了動靜,喜神與三魔交換了眼神。

  「我先去!」三魔不失男兒血性,即便聲音有一些些抖,仍堅持不該讓小女娃率先涉險。

  「還是我先吧。」喜神好歹神齡虛長人家很多很多,三魔在她面前,如同稚娃,怎好見嫩魔們一隻一隻搶在前頭送死,倒頗有點為老不尊了。

  破財緊緊跟在她身後,也是一臉豪氣,小步伐邁得很勇敢。

  「你何必同我這大男人相爭--」三魔正欲開口反對,喜神已經將人往後方推擠,自己卡了個好位置,一腳踩入徑道。

  三魔只來得及伸手想阻她,偏偏僅撈到她肘際粉帛,便見她嬌小身形由眼前消失。

  哪裡是消失?

  一切都是錯覺。

  眾人以為徑道蜿蜒,-旦踏入,便得走上數個時辰,豈料所謂徑道,根本不是「一條路」,而是深沉的無底洞,一腳跨進,就會直直失足下墜,教人毫無心理準備。

  前兩隻魔的慘叫,正是如此。

  喜神也沒想到腳下踩空,筆直跌進無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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