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翻身做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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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第二天,淺淺收到一對珠花。

  第三天,她收到一匣子釵環。

  第四天,幾塊從江南送來的布料放在她桌上……

  她轉動腦筋,她對著水盆裡的倒影冥想,她有這麼大的吸引力?能讓五品官對自己一見鍾情?

  她明明不夠大家閨秀,明明言行舉止不符合時代標準,明明就沒身份、沒人脈……為什麼向禹侗會突然對自己一往情深,他是哪根筋需要矯正?

  不過那不是淺淺的關注重點,現在她全部心思都在醬和醬油。

  她是典型的現代人,需要醬油,走一趟全聯,從低鹽到高鹽,老抽、純釀……有各種品牌可供挑選,她廚藝再好也不會想去釀醬油。

  但是在這裡,要食材?對不起,請你自己上山下海努力找。

  於是普普通通的醬油成了珍品佳釀。

  幾天後林老闆送來曲菌,周嬤嬤泡了上百斤黃豆,待黃豆泡好揀掉壞豆後,周嬤嬤把它們分成兩個部分。

  一部分蒸熟後,連同炒香、磨成粉的小麥,以及紅曲米、曲菌\\起加入黃豆中,充分攪拌,用細棉布蓋起來,待它升溫後,打開布揉散,再蓋、再揉散,不斷重複這個動作,直到黃豆不再升溫後蓋上布,靜待三天。

  三天後黃豆表面會結上一層草綠色的菌,就可以放進甕裡,加入煮開的溫鹽水攪拌後靜置。

  剛開始得每天用木棍翻攪一回,一個月後,三天攪拌一次,兩個月後,每月攪拌,九到十二個月間,就可以釀出又醇又香的醬油。

  另一部分的黃豆濾干後撒上麵粉,用布包起來,放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等它長出黃霉後,加入冷鹽水,曬過、放涼、攪拌,半個月就成了可以入菜的黃豆醬,倒入香油,可以存放兩年左右。

  今天剛好是製作醬的第三夫,看著周嬤嬤小心翼翼地打開棉被一角,發現黃豆已經長出草綠色黴菌時,笑彎眼角。

  周嬤嬤並不漂亮,可是淺淺的、恬然的笑容,溫暖了人心。

  這是中國傳統女子的美,沉靜、恬淡、安然,枯燥的光陰沒有磨干她們靈動的心,她們把所有的心思用來照顧身邊的親人,用廚藝、用女紅、用笑容,像春風似的撫慰受傷的心靈、遠行的遊子……

  拉開棉被,她像對待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地捧起黃豆,翻攪、拍散,隨著她的動作,青綠色的孢子在空中散開。

  時空彷彿在她身上凝結,那樣地安靜、那樣地柔美。

  這是過去忙碌的淺淺不曾領略過的滋味。

  「不是想學嗎?過來試試。」周嬤嬤回眸,對她一笑。

  淺淺也笑彎眉毛。不知道在光陰催得她老去時,她會不會像周嬤嬤這樣,也美得讓人轉不開眼。

  「來了。」淺淺走到她身邊,學著她的動作,抓起結塊的黃豆,輕輕地細細拍開,在她的掌心中,新的生命,新的滋味將漸漸醒釀。

  淺淺做得很認真,她的廚藝相當好,但此時此刻,她彷彿第一次窺見廚藝入門,原來飲食不只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是雋刻在人們心底的薪傳文化。

  斜斜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她們沒有交談,但靜謐的時空,凝結出淡淡的幸福芬芳。

  站在月亮門前,楚默淵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淺淺身上。

  恍惚間,他回到童稚時期,院子裡飄著熟悉的氣味,娘和周嬤嬤彎著身,把篩子裡的黃豆拍散,一顆顆精心侍弄。

  發現他下學,娘跑上前,抱起他。

  迎面春風拂過,帶起娘的髮絲,癢了他嫩白的臉龐。

  娘說:「我給了黃豆很多養分,現在它得在甕裡沉潛、醞釀,經歷光陰洗練,才能釀出好滋味。淵兒也一樣,讀書、練武都是養分,你要努力學習,別害怕冒險改變,經過光陰淬煉,淵兒也會為自己釀出美好人生。」

  娘有他,人生應該更美、更好的,只是……

  他的目光變得冷冽,緊繃的牙關硬了他的下巴,他站直身子,準備離開時淺淺發現他。她笑著朝楚默淵跑去,哈巴狗似的,現在的她也養出幾分奴性,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唄。

  她一面跑一面喚,「爺、爺、爺……等等啊。」

  楚默淵站在原地等她靠近。

  她笑彎兩道月眉,一雙沾著黃黃綠綠菌種的手還搓個不停著。「爺,明天我可不可以出去一趟?」

  又出去?她大概是全大燕最自由的奴婢了。他眉頭皺緊,不說好也不答不好。

  淺淺不死心,再度笑得花枝亂顫。「爺,我同林老闆約好明天去取辣椒苗,辣椒可是好東西呢,我打算帶回來後立馬給爺做剁椒魚頭、麻辣豆腐,保證爺會吮指回味樂無窮。」

  她終於嘗到廚藝給自己帶來的方便了,還以為楚默淵連大便都可以吞,但悉心餵養幾天之後,發現只要給他兩口好吃的,他點頭的頻率就會大幅增加。

  果然,半刻後,他低聲道:「知道了。」

  哈!淺淺輕笑不止。

  因為「知道了」等於「同意了」,這會兒她低頭低得心甘情願,和屋簷沒有半毛錢關係。

  她必須出門,前幾天她托駱平買回一些中藥材,試著做出幾盒美肌面膜和面霜,明天她打算和胭脂鋪子的老闆談談,如果能夠談攏……人是英雄錢是膽,有了銀子做支柱,再軟弱的人都會變得堅韌頑強。

  需要這麼高興?楚默淵冷眼瞄去。

  淺淺發現主子不高興,忙把笑臉往他跟前湊,問:「爺餓不餓?我做了南棗核桃糕,要不要試試?」

  「可以,沖一壺玫瑰茶。」

  倒抽氣,她臉上出現糾結與焦慮。「爺……別啊,玫瑰醬還沒有好,得再醃上一個月,您這樣一天喝一點,到時就沒啦。您忍忍,我給您沖蜂蜜水,等開甕後,我給您做玫瑰酥餅,怎樣?」

  他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看她。

  她又乾巴巴笑開,每回尷尬的時候,她的笑聲就跟久咳不止的病人一樣,難聽死了。「要不……我曬了點玫瑰花瓣,用小火和府裡送來的龍井茶烘乾,拿來沖泡也不錯,既有茶香又有花香,試試如何?」她想盡辦法轉移他對玫瑰醬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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