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兩世福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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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真是多虧了幾位恩人,我家小石才得以保全,小姐真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

  寧傾雪被突然拉著一個五歲孩子跪到一旁的婦人嚇了一跳,眼中更是一片困惑。

  小石?這個孩子的模樣她早已遺忘,只是她一生的改變皆起因於這個孩子的死——這孩子原是城外劉灣村的孩子,五歲那年在河邊嬉鬧,不慎落水,正巧當時她與兄長經過,她一時衝動出手相救,可惜她在河中拉住了孩子,腳卻驀然一抽,慶幸兄長及時將她救上岸,只是小石卻沒救回來。

  本來她救人是件好事,誰知小石的死竟被有心人操弄,讓她爹的好名聲蒙上陰影,她的兄長明明是個善心的大夫,卻因這事被人說成了見死不救的狠心人。

  看著被嚇得一臉蒼白但顯然毫髮無傷的孩子,寧傾雪久久無法回神——他沒死?這個孩子沒死?

  她的心因為激動而跳動,不單孩子沒死,如今哥哥也活得好好的,名聲未損——

  「怎麼不說話?」寧齊戎皺起了眉,方才把脈並無不妥,但她失神的模樣令他很是擔憂,「可是哪裡不適?」

  寧傾雪含著水氣的眼眸骨碌碌的看著自己的兄長,搖了搖頭。

  看她搖頭,寧齊戎的心稍定,「平時見你溫吞,今日怎麼如此衝動?有人失足落水就衝上前,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多虧了寶樂出手相助,不然你這條小命也要跟著搭進去。」

  寶樂?想起落水時熟悉的冰冷語調,她順著寧齊戎的手指看過去。

  只見趙焱司一身黑錦衣,縱使濕透了依然不顯狼狽,然而她腦中浮現的卻是一樣的一身黑錦衣,衣袂在風中翻飛,清冷的音色高傲疏離,問了一句——「要不要跟我走?」

  她只覺得渾身冰冷,抖得厲害。

  寧齊戎伸出手,安撫的摟著她,「別怕,哥哥在。」

  寧傾雪的臉埋在兄寧齊戎懷裡,沒有吭聲。

  縱使寧傾雪向來怯弱,但也從未如此反常沉默,寧齊戎心中一沉,今日他好不容易說服寧傾雪騎馬出遊,沒料到最後卻是這樣的下場,他擔心妹妹原就怯懦的性子因此更畏怯了。

  一旁的赤霞踱著馬蹄,寧齊戎一臉為難,赤霞是寧傾雪的坐騎,如今看妹妹的樣子似乎是不能再騎馬了……

  「寧大夫若不嫌棄,在下的馬車可以一用。」

  寧齊戎的眼中閃著感激,「寶樂,多謝,今天真是多虧遇上了你。」

  寧齊戎也顧不得客套,妹妹身子嬌弱,染上風寒可就麻煩了,他將寧傾雪打橫抱起,小心翼翼的放進馬車。

  「我妹子看來有些不好,」寧齊戎對著趙焱司說道:「我先送她回郡王府,改日再登門道謝。」

  「不過舉手之勞,寧大夫無須掛懷。」

  馬車裡的寧傾雪聽著外頭兩人熟稔的交談,心裡一片茫然。兄長自她娘親教導下習得一身醫術外還醉心戲曲,趙焱司身為皇子,滿腹算計,從不論風花雪月,她上輩子認得趙焱司時,寧齊戎已喪,卻沒料到如今兩人遇上,還能相談甚歡。

  而且寶樂?曾幾何時他連名字也改了?

  看著馬車走遠,跟在趙焱司身旁的衛鈞笑了笑,「要不是知道她是因為落水嚇傻了,我還以為是個啞巴。」

  趙焱司的目光似古井般不生一絲波瀾,諱莫如深的看了衛鈞一眼。

  衛鈞忍不住抖了一下,這樣的深沉讓人感到心驚。

  趙焱司一言不發走到一旁拉住了不安躁動的馬匹,這是赤霞——寧傾雪的坐騎。

  「主子,這是匹好馬,」衛鈞被趙焱司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弄得通體生寒,卻還得硬著頭皮上前,「可是性烈,主子還是別——」

  衛鈞的話還沒說完,趙焱司直接翻身上馬。

  赤霞察覺背上陌生的氣息,不安分的踏著馬蹄,好幾次都差點要將人給甩下,衛鈞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

  趙焱司只專注的拉著韁繩,俊秀少年郎專注的模樣吸引了還沒散去的人群目光。

  察覺底下的馬兒力道轉弱,趙焱司垂下眉眼,一踢馬腹,吐出一個字,「走!」

  衛鈞看著馬匹撒開四蹄,留下塵土,不由咳了咳,「主子!主子——等等我!我沒馬啊!」

  趙焱司卻早已消失眼前,衛鈞只能認命的邁開雙腳奮力奔向前。

  寧傾雪只覺眼前一切似真非真,似夢非夢,緩過神時,已過了三日。

  如今是建康五年,在她躍下屈申城的六年前,年方十六,親人尚在,正是她最美好的二八年華。

  她六歲開蒙,隨著曾祖母習醫,十二歲自邊城來到屈申城女學學習規矩,寄住於武陵郡王府。她的性子隨母,原就溫婉,如今更加沉靜——除了女學與郡王府,幾乎足不出戶,沉靜得近乎軟弱……

  她記得這次也是兄長見不慣,上郡王府叨念許久,她才勉為其難的點頭答應隨兄長騎著赤霞出府。

  誰知才出城就遇孩童落水,當下她腦子一熱,竟沒了膽怯,跳進河中救人,卻沒算到自己的腿一陣抽痛,尚未來得及救人自己便差點滅頂——

  她眉頭輕皺,反覆思考到底哪裡出錯了,她記得上一世應該是隨後追上的兄長發現她不對勁,連忙出手將她救起,只是兄長為救她擔擱了時間,使得落水的孩子最後一命嗚呼。

  一個五歲的孩子——她的心頭一顫,這個五歲孩童的死,可說是她上輩子揮之不去的遺憾,她的兄長也被她所累,雖醫術高明,卻始終與她一同背負著見死不救的惡名。

  如今,她雖感激上蒼能讓小石保下一命,只是始終想不透,怎麼最後將自己救上岸的成了趙焱司?

  想破腦子還是理不清,她歎了口氣,站起身立在窗前,看著窗外一片青蔥翠綠。

  大齊初建,百姓普遍不富,一切從簡,不過十數年過去,郡王府卻已經過數次擴建,早已非當日簡樸模樣,如今郡王府上下所用之物,無一不精美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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