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做採花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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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去藏書閣看醫書呀。」

  「等等。」仙童臉上有一絲古怪之色,毫無心理準備。「現在……就可以去嗎?」

  「現在就去呀。」香圓愣了下,開口問:「還是你有事要忙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就這麼隨便帶人進藏書閣,這樣好嗎?萬一那些珍貴的醫書被偷了怎麼辦?」

  「我爹說偷書是雅賊,偷醫書就叫有良心的賊,起碼他偷了醫書是學醫術,學了醫術將來可以濟世救人,很好啊。」香圓笑嘻嘻的解釋,隨即不解的看著她,「仙童姐姐,你怎麼了?臉色很是難看啊,哪兒不舒服嗎?」

  仙童覺得腦子一團亂,完全沒辦法正常思考,更無法平復心情。

  什麼偷醫書叫有良心的賊?

  賊就是賊,偷就是偷,既然偷了就是賊,哪裡還會有良心?那個羅一品到底在胡說八道個什麼鬼?

  深呼吸!仙童,你要冷靜,深呼吸!她在心底不斷自我催眠,可是還是完全無效。

  搞什麼啊?這一切為什麼會如此詭異?為什麼會跟她原先設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為什麼羅家這一家子行為舉止根本不像正常人?

  這是陷阱嗎?他們察覺到什麼了嗎?是故意在她面前這麼說的嗎?

  仙童胸口裡似有千軍萬馬雜杳飛踩而來,緊繃多日的神經和疲勞糾結著提心吊膽的心緒,餓得半死的空虛絞痛,可惡的刺眼的驕陽,終於令她的自制力在這一瞬間斷折成兩半。

  彷彿有什麼在地面前搖晃並逐漸擴大開來,好似是香圓帶著焦灼的小臉,又像是爹發酒瘋時的燦爛笑臉,可恍惚間又好像有人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呼喊著她的名字

  光影與意識錯亂交晃間,有張英挺臉龐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就在她覺得自己無力地直直往下墜落的剎那,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及時接住了她——

  仙童就這樣暈倒在蒼朮的懷裡。

  「她究竟怎麼了?」他瞥向妹妹問道。

  「我也不知道,剛剛還在說話,說著說著她就暈倒了。」香圓都快急哭了。「仙童姐姐不會有事吧?」

  「她不會有事的。」他伸出一指輕搭在她的脈搏上,隨後訝然地聳起一道濃眉,「她只是餓昏了。」

  「餓昏?!怎麼可能?我天天都讓廚房送好吃的飯菜到百合小樓的。」香圓吃驚地叫了起來。

  「她都沒吃嗎?」他微微蹙起眉頭。

  「不會吧,廚娘說她每盤都吃光光,還說仙童姐姐將來一定會是個好賢妻,不會暴殄天物,她甚至連辣椒和蒜頭都吃得乾乾淨淨呢。」

  「是嗎?」蒼朮深邃的眸光落回懷中人蒼白的臉龐上。

  她胃口會好到把辣椒蒜頭都吃光?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

  好香……

  有東西好香……香得令仙童在沉睡中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隱隱約約間,有個溫熱的東西輕碰她的唇,她情不自禁張開了唇瓣,感激歡迎地吞嚥下那口芳香溫潤……

  是燕窩粥嗎?還是鮑魚粥?

  好像很久很久前曾經嘗到過的,但是後來已經很久很久沒能再品嚐過的美味了。

  在一切變故還沒開始前,她也還沒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人以前……但是她要報復,她要報仇,她得拿回所有被奪去的東西……

  可是那好吃的粥又再度出現在她嘴邊,她迫不及待大口大口的吃著,意識飄浮在這是一場美夢中,而在夢裡她不用擔心被毒死,也沒有良心不安的問題……

  「她真的很餓。」一個在抽噎的聲音同情地響超。

  誰?誰很餓?她嗎?

  對,她很餓,感覺上有一輩子都沒吃這麼飽過了。

  「呃……」仙童打了個飽嗝,隨即心滿意足地又躺回那溫暖舒服好聞的枕頭。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這麼飽了,也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枕頭,這個枕頭硬得恰到好處,還有強壯結實的肌理,香香的藥草氣息,但是也未免太暖了吧?她開始覺得有點出汗了。

  仙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抬頭望向上方,想看清楚——

  嚇!

  她驚嚇得差點魂飛九天外,僵瞪著那張有點熟又不會太熱的英挺黝黑臉龐。

  羅蒼朮?!他怎麼會在這裡?

  不對……應該是說她怎麼會在他的懷裡?!

  仙童震驚得完全不敢動,像只受驚的兔子般僵在他懷裡,彷彿只要動一下,就會導致無可救藥的可怕大災禍。

  也許只要她不動,就會發現這一切真的只是在做夢。

  「仙童姐姐,你終於醒了。」香圓鼻子紅通通的,在一旁淚汪汪地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我講話太無聊了,所以害你暈倒了。」

  她看向淚眼婆娑的香圓,胸口堵著的硬塊驀然柔軟、融化了開來,美麗的臉龐緩緩地露出一朵笑,溫柔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

  「傻瓜,才不是因為你呢。」她安撫的低聲道,「乖,快別哭了,我真的沒事。」

  「仙童姐姐……」香圓忍不住撲過來抱住她,放聲大哭。「我真是快嚇死了……」

  蒼朮緩緩放開她,離開床畔,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她們倆,尤其是面色白皙如玉石,又被他妹妹緊摟得很尷尬,顯得格外不知所措的仙童。

  不止是尷尬,她看起來好像從來沒有被溫暖親密地擁抱過一樣,身體僵硬得一如剛剛在他懷中醒來時的模樣。

  他心下微微一動,胸口有股燥熱莫名騷動了起來。

  她很纖瘦,腰肢簡直不盈一握,尤其當他抱起暈倒的她時,懷裡的人兒幾乎跟羽毛一樣輕。

  僅是匆匆地一指搭脈,他非但知道她是饞昏的,還可以察覺到她可能從來沒有吃飽過,胸口出現肝郁的先兆,燥熱又虛寒的怪異體質更是令他不得不皺眉。

  簡單來說,她的身子是長期缺乏妥善的照顧,但她胸中又藏有一股熊熊的,壓抑的煩躁怒火,所以才會變成這種又虛又燥的奇特體質。

  只是現今天下太平,國富民強,他實在想像不出怎麼還會有人把自己餓成這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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