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外邊傳來一陣騷動,一名小廝衝到門邊,急喘喘地說:「老爺、夫人,韓大人跟大姑奶奶進來了!」
「什麼?」顧萬得一震,不自覺得望向趙氏,「該不會他們已經知道了?」
趙氏強自鎮定,「別自己嚇自己,那件事不可能傳出顧府大門的。」
這時,外面已傳來此起彼落喊著「韓大人、大姑奶奶」的聲音。
趙氏抓住顧萬得的手,眼底雖有幾絲驚惶不安,卻沉著地說:「老爺,您可千萬冷靜。」
顧萬得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我知道。」
此時,韓墨樓跟顧秋心已經來到花廳外,兩人目視著花廳裡正努力穩定心神的顧萬得及趙氏。
「小婿冒昧造訪,還盼岳父岳母大人見諒。」韓墨樓態度恭謹,但散發出來的氣勢卻猶如疾風勁浪。
顧萬得看了趙氏一眼,示意要她說話。
趙氏定了定神,勾起一抹笑意,「言重了,你們快進來。」說著,她轉頭吩咐下人備茶,「看茶。」
「不勞煩了。」韓墨樓說著的同時,領著顧秋心走進花廳。
顧萬得跟趙氏又互看一眼,眼底有著藏不住的憂懼惶然。
「賢婿突然來訪,未有準備……」趙氏繼續客套著。
「母親。」顧秋心打斷了她,「兄長在嗎?」
聽見她提及顧秋豐,顧萬得跟趙氏突地一僵,雖然他們極力想表現出神態自若的樣子,眼睛卻洩露了他們的不安。
顧秋心一眼就讀出他們眼裡的情緒,警覺地語帶試探,「父親、母親,我剛才問過管事,他說兄長在府裡。」
顧萬得跟趙氏一臉怒色地瞪向站在邊的管事,管事心虛的低下頭。
「秋心,你、你們找秋豐有事嗎?」趙氏問。
這時,韓墨樓取出一個錦囊,將錦囊裡的東西往那張黃花梨木桌上一倒,裝在錦囊裡的物品正是忘憂香,「岳父和岳母大人可識得此物?」他問。
顧萬得跟趙氏神色慌張,一時沒有說話。
「看來,岳父和岳母大人對此物並不陌生。」韓墨樓唇角一勾,「前天夜裡發生的事,相信岳父和岳母大人已有耳聞。」
顧萬得又疑又怯地問:「你是說………瀟湘院的事?」
「那瀟湘院的事跟秋豐有什麼關係嗎?他好些日子沒去了。」顧萬得急著解釋,「聽說瀟湘院私設暗娼館,還拐了孤兒進去,這事絕對跟秋豐無關,秋豐他雖是頑劣了些,但那種事他還不敢做。」
韓墨樓神情淡然,「確實查無大舅子跟此事的關聯,不過在一份名冊上卻記著大舅子的姓名。」
「名冊?」顧萬得一愣。
「父親。」顧秋心神情凝重,「相信您跟母親都已經看出兄長不尋常的變化吧。」
聞言,夫妻二人一驚,卻又故作鎮定,「什麼變化?秋豐他只是瘦了點,沒什麼事的。」
「父親、母親,」顧秋心不想再跟他們拐彎抹角地搞迂迴,「墨樓他破獲瀟湘院私設的暗娼館,發現他們還居中牽線販賣忘憂香這種會使人上癮的毒香,兄長他長期使用忘憂香,不只身體受到摧殘,就連心神也受忘憂香影響,兄長是顧家獨苗,難道您們要眼睜睜看著他繼續殘害自己的身軀?」
聞言,顧萬得跟趙氏都嚥了一口唾液,心神不寧。
「父親,」顧秋心續道:「當日我同兄長一起游河,黑風寨登船打劫時,兄長不顧逃命卻急急的命人先將船上木箱沉入水中,箱中是何物?以及顧家商隊捨官道不行,卻走了偏僻的牛溪道,貨物遭劫為何不報官?」
聽著她這番話,顧萬得已開始全身發抖。
這時,顧秋桐突然從外面衝了進來,放聲大叫,「姊姊!」
見她忽地衝進花廳,顧萬得跟趙氏又是一驚。
「來人,把二小姐帶出去!」趙氏神情丕變大喝出聲。
兩旁待命的僕婢剛要上前,韓墨樓沉沉喝道:「誰都不准動!」
主子雖有命,但韓墨樓可是青天大老爺,那些僕婢們此時駭於他的官威,立馬退後。
顧秋桐撲到顧秋心面前,淚流滿面,「姊姊,救救大哥,救救嫂嫂!」
「秋桐!」顧萬得驚怒交加,「你在胡說什麼?住口!」
顧秋心已覺不妙,急急追問:「秋桐,他們怎麼了?」
「大哥瘋了,他拿剪子劃傷了嫂嫂的臉,嫂嫂她……」話未竟,她已放聲大哭。
顧秋心憤然地轉過頭去看著顧萬得跟趙氏:「他們在哪裡?」
「這……」趙氏護子心切,急斥,「這是我顧家的家務事,不用你管!」
「趙氏!」韓墨樓冷眸一掃,「顧秋豐傷人,你還敢說是家務事?」
迎上他那冷厲的黑眸,趙氏露出驚懼的表情。
「父親,您所運送的貨物是幻蕈,而幻蕈正是忘憂香的原料。」顧秋心怒道:「您一心護著大哥這顧家單傳,卻又將他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顧萬得聞言,身子一震,「什……你說什麼?」他彷彿受到重創,神情懊悔又茫然。
「秋心,你說什麼?說秋豐他用的熏香是……」愛子如命的趙氏也深受打擊。
「是,正是顧傢俬運的幻蕈毒害了兄長。」顧秋心繼續道:「墨樓他已經掌握了名冊跟證據。」
韓墨樓神情冷肅,深沉澄淨的雙眼直視著六神無主的顧萬得,「現在,該是你和盤托出的時候了。」
顧萬得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好,我說……」
看著坐在面前,臉上纏著紗布,血水還微微滲出的李香君,顧秋心心頭一緊,不捨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而一旁的顧秋桐以及李香君的貼身丫頭,早已泣不成聲。
顧秋豐受忘憂香毒害,神志不清,行為異常,為了保護他,顧萬得跟趙氏將他拘禁在房中,不讓他外出。
未料,就在李香君親自為他送膳時,竟遭他以剪子攻擊而毀了那白玉般細緻的面容。
「嫂嫂……」顧秋心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對不起,我該早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