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門沒關,進來吧!」季墨秋說。
六子只有十五歲,也是個孤兒,推開門,他並沒有進來,只是恭謹地站在門口,「韓大人來了。」
「韓大人?韓……」顧秋心恍然大悟,「你是說那個韓墨樓?」
韓墨樓就韓墨樓,還有那個這個的嗎?六子皺了皺眉,回答,「是,是你『那個』韓墨樓。」
季墨秋噗哧一笑,看著她,「瞧,你那個『陌生人』來了。」
「大當家要我把顧小姐帶出去。」六子說完,看著還沒回過神的顧秋心,「你要回家了。」
顧秋心愣了愣。家?老實說,她對那個所謂的「家」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些天,原主的記憶一直在她腦子裡翻騰,全都不是喜悅的。她知道顧秋心在顧家不受寵,甚至被當空氣對待,要不是還有利用價值,早不知道被踢到什麼天邊海角去了。
「對了。」六子走進來將棉布兜遞上前,「韓大人要你換上這身衣服。」
「咦?」顧秋心疑惑的接過棉布兜,擱在桌上打開,裡頭竟是一身男裝。
「這是做什麼?」她困惑的看著季墨秋。
季墨秋微微一頓,然後了然一笑。「看來你那個『陌生人』是個細膩溫柔的人。」
光這身衣服就說他細膩溫柔?季墨秋是從哪裡瞧出的?
季墨秋轉頭看了下六子,示意他出去。
六子轉身出去,同時帶上了門。
季墨秋趨前把那身男裝撈起,笑望著顧秋心,「你進黑風寨的事要是傳出去,恐怕有損閨譽,看來韓大人保守了這個秘密,讓你換上男裝也是為了避人耳目。」
經季墨秋這麼一說,她恍然大悟,懂了。
她果然是二十一世紀的腦袋,還沒完全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一個什麼樣的時空裡。
「秋心……」季墨秋眼底露著不捨,兩隻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她,「爾後,你是城裡的夫人,我是寨裡的夫人,今日一別,咱倆怕是再難相聚了……」說著,她輕輕地握住顧秋心的手,「記住,所有來到你生命中的陌生人,都不會是毫無道理的。」
「墨秋姊姊……」
「好好跟那個『陌生人』過日子吧!」季墨秋真心誠意地祝福,「我會祈求你一世平安,順風順水,我……就不送你了。」
季墨秋是她來到這世界後,第一個對她好、與她交心的人,雖是短暫的相處,卻有了深刻的牽掛。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卻忍不住眼眶濕潤,伸出手,她環抱著季墨秋,卻連兩字「再見」都說不出口。
顧秋心換上男裝後,季墨秋又幫她梳了男子髮式,簡單喬裝後,她隨著六子離開,一路被帶往寨子口。
那兒,有個男人挺拔地佇立著,他朝她的方向望了過來,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跟情緒。
她不認識他,甚至從沒見過他,但不知怎地,她竟知道他就是韓墨樓。
人家都說女人有第六感,但她覺得自己沒有,如果真有第六感這種事,她就不會被某個人蒙在鼓里長達兩年……
那麼,她明明沒見過,卻知道他是韓墨樓,又是哪一種感知能力呢?
「所有來到你生命中的陌生人,都不會是毫無道理的。」
突然,季墨秋方才對她說過的話,如箭矢般射進她腦袋裡,所以,她穿越來此不是毫無道理?她即將成為這個「陌生人」的妻,也不是毫無道理?
不管是什麼道理,想到要跟一個陌生人結婚,她還是覺得一點道理都沒有。
她的心跳有點快,但她想,那絕不是什麼心頭小鹿亂撞,而是她對不可知的他及未來感到不安、感到困惑。
「韓大人。」六子說:「大當家說不送二位了。」
韓墨樓沒說話,只是微微的點了下巴。他看著眼前他從未見過的未婚妻,她一身男裝,因為身形清瘦嬌小,模樣就像個青澀少年。
很好,這身裝扮應該沒人能認出她的身份了。
「我們走吧。」他說著,旋身便邁出步子。
他沒等她,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他身高至少一百八十五公分,體重大概是八十公斤左右,對於目測,她向來是很準確的。
剛才只是短暫的瞥了一下他的正臉,看得不甚仔細,她想,他應該也沒瞧見她的長相,是因為謹守男女大防的禮儀?還是他對她一點都不好奇?話說回來,能娶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女人當妻子,想必他也不是太在乎對方的高矮胖瘦吧?
因為原主這柔弱的、一點肌肉量都沒有的身子,她的腳程體力大不如前,可他飛也似的走在前頭,距離不禁越拉越遠。
她忍不住想出聲喊他,可還沒出聲,他卻像是預先聽見了似的停下腳步,然後回頭。
「你還行嗎?」
這會兒,她看見他的臉了。他長得很端正,雖是文官,但卻給人一種英姿煥發、威儀颯爽的感覺。
「你就是韓墨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他,大概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自我介紹吧?
他微微一頓,眉丘隱見隆起。「沒人告訴你我來接你嗎?」
「六子是說了,不過我沒見過你,哪裡知道你就是本人,搞不好你只是他派來接我的人。」她說。
「我就是韓墨樓,本人。」他強調了「本人」兩字。
在他停下腳步的時候,她趕上了他,來到他面前,「我……爹付了五百兩?」她知道顧萬得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想不到還真的為她付了五百兩贖金。
「顧老爺未失分文。」韓墨樓說。
她蹙眉一笑,「果然。」人是情,錢是命,情怎麼都不如命啊!
「顧老爺本來想付,是我阻止他的。」他正色說道:「若是如此輕而易舉就讓黑風寨拿到五百兩,往後他們就可能會擄劫更多人,身為父母官,我豈能讓百姓陷於危險之中。」
她微怔。他說的是有幾分道理,不過以她這幾日對於翟烈的觀察,覺得他不像是會擄人勒贖的敗類。再說,翟烈一開始並沒有打算擄人勒贖,只是不小心把她也一起撈上岸,又不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