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德聽見邱嬤嬤所說,憤怒的重拍桌案,「我明家的女兒豈能容他秦家如此作賤!我這就修書一封,去秦家取消這門親事。」女兒才是與秦家有婚約之人,當初三媒六聘可是一樣不少,而今秦家竟要委屈女兒與另一女子同為正妻,他如何能忍?
他信才剛寫完,都還沒差人送出去,秦家的人就到了。
他一見到秦家人,也不多說,沉著一張臉直接表示要退親。
秦家來人是秦書恩的二叔,他約莫四旬左右,身量瘦削,面容儒雅,聞言也沒強求,只是歎了口氣,解釋道,「明大人,這事實在是陰錯陽差,才讓書恩娶錯了新娘,說來你們明家陪嫁的下人也都沒發覺不對勁,實在恕不得我們秦家,但事已至此,明大人不願再與我們秦家結親,這樁婚事也只能作罷,幸好明姑娘平安回來了,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明熹德知道這事怪不得秦家,但秦家最後所做出的安排卻是要委屈他女兒。女兒在這事上絲毫沒有過錯,不該承受這種對待,因此他不願再與秦家人多說什麼,退了親後,很快便送客。
而後,明熹德叫來兒子,詢問他一件事,「舒長貞要求娶你妹妹,你覺得咱們該把你妹妹嫁給他嗎?」秦家的婚事沒了,他得再為女兒議門親事,但衛國公府的糟心事委實太多,他實在不想將女兒嫁進舒家。可那日舒長貞所提的事,讓他無法不顧慮女兒的名節,才找來兒子商量。
明侑遠思忖道:「我那日探過芸秀的意思,她回京的這一路上蒙舒長貞多方照顧,妹妹似乎並不反對嫁給他。」
明熹德面色一沉,「但這舒長貞為人心狠手辣,衛國公府那家子又實在荒唐,讓芸秀嫁到舒家去,我怎麼能放得下心?」
他與妻子自成婚起就十分恩愛,對妻子為他生的這雙兒女也很疼愛,雖然他常被大女兒離經叛道的話給氣得吹鬍子瞪眼,可他心中最疼的其實還是這個女兒,對大女兒的婚事,他可是三挑四揀才幫她選定了秦書恩,哪裡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反倒讓女兒平白受了委屈。
「我瞧那日舒長貞求娶芸秀時,似乎對芸秀有幾分真心實意,芸秀彷彿也想嫁給他。」說到這,明侑遠語氣一轉,「不過爹,要是您真不放心,咱們也別管什麼名節不名節的事,直接拒了這親事吧,咱們再留意留意,給芸秀安排別的親事。」
「你在胡說什麼,咱們怎能不顧你妹妹的名節,這傳出去,你讓你妹妹怎麼做人?」明熹德駁斥道。
明侑遠悄悄翻了個白眼,索性說道:「爹,擺在咱們跟前的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呢,是把芸秀嫁給舒長貞,一條呢,就是逼芸秀出家,保全她的名節。」
「這事錯不在芸秀,怎能逼她出家?」明熹德皺眉道。他向來是非分明,倘若這事錯在自家女兒他絕不會護短,但女兒分明無錯,他又豈能如此逼迫。
明侑遠兩手一攤,「那就只能讓她嫁給舒長貞了。」
「你說什麼?」衛國公舒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些年來一直不肯成親的兒子,竟然說要娶妻,怎麼不叫他詫異?
舒長貞站在父親的書齋裡,把話重說了遍,「我要娶明熹德明大人家的千金為妻。」
舒晟方才訝異之下,沒聽清楚,此時聽清他要求娶的是何人,簡直不敢置信,「你說你要迎娶明大人的女兒為妻?」
「沒錯。」
提到明家,舒晟首先想到的是近日來鬧得滿城皆知的明秦張姜四家的婚事,而後他想到明熹德除了那個許給秦家的女兒,另外兩個女兒似乎都是庶出。
他之所以會記得這種事,是因為明家人口簡單,明熹德只有一妻一妾,元配妻子為他生下一子一女就撒手去了,那小妾也只為他生了兩個女兒。
「你想娶他的哪個庶女?」舒晟冷漠的問道。
對這個兒子,他自小就不親近,甚至透著一股子厭惡,一切只因他那張有幾分肖似他舅舅的臉。
每當看見舒長貞那張臉,就讓他不由得想起當年姚是岑的奪愛之恨。
世人都以為他偏寵繼室李氏,但他當初真正傾慕之人,是當時的太傅之女尚迎楓,他央著母親派人前去尚家求娶,哪知姚家也派了人前去求親。
當時尚太傅把這樁婚事的決定權交給了女兒,由她自個兒來選擇自己想嫁的夫婿,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尚迎楓竟然選了姚是岑。
他滿心的戀慕,就這般被她給辜負。
他沒娶成尚迎楓,他爹竟作主替他求娶了姚是岑的妹妹為妻。
他與姚是岑有奪愛之恨,又豈會看上他妹妹,兩人成親後,他只在洞房那夜因酒醉與她圓了房,之後再也沒碰過她。
哪裡知道,就那一次,竟讓她懷孕生下了舒長貞。
姚氏在生下兒子後,一直鬱鬱寡歡,沒幾年就撒手去了。他不願讓舒長貞日後承襲衛國公府的爵位,索性將李氏扶正,讓庶長子成了嫡長子,想讓長子繼承衛國公府。
沒想到姚是岑從中作梗,讓皇上駁回了他請封長子的要求,可他也不想讓姚是岑如願,因此這些年來就是不請封次子為世子。
他怨恨姚是岑,因而也不喜這個次子,任由李氏與兩個兒子折騰他,縱使他們屢次想置次子於死地,他也不在乎,橫豎他還有兩個兒子,不缺這一個。
「不是明大人的庶女,是他的嫡女芸秀姑娘。」舒長貞冷眼望著父親,漠然說道,他早已不再是昔年那個對父親充滿孺慕之情的傻蛋。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父親對他沒有絲毫父子之情,他如今也不再拿他當父親看待,他們一個父不父,一個子不子,正所謂父不賢子不孝。
若非還有舅舅在,在他娘死後,他怕是根在無法在衛國公府長大。
父親不願請封他為世子,以為他稀罕這衛國公府,呵,他會親手毀了這裡,讓父親和他那兩個兒子、李氏無片瓦遮身,最後只能乞討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