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氣急敗壞地厲聲指責他,「你胡說什麼,我身邊哪裡有什麼惡奴刁奴,咱們舒家最不像話就是你,毆打兄弟忤逆父母,哪一樣沒讓你給做全了?」
對她這番指責,舒長貞語氣一轉,輕巧的問道:「嘖,母親扣了我這麼一頂不孝的帽子,我實在是擔不起。要說不孝,咱們舒家最不孝的非長鈺莫屬,他先前連爹的小妾都敢染指呢,如此逆倫之事他都敢做,可謂不孝至極。
「至於打兄弟,這還是大哥率先做的榜樣呢,那年我在歸雁湖裡可是跟大哥學到了不少,啊,還有,讓人打小在我的吃食裡下毒藥,想慢慢毒死我的人,也不知是哪個,不過不打緊,我打算找人對這惡毒之人下詛咒,咒他日後腸穿肚爛不得好死。」他的目光透著一抹陰鷙,如霜刀般冷冷射向李氏。
李氏看得心中一顫,那眼神陰戾得就像要一刀刀活別了她似的。
舒長鈞與舒長鈺開想說什麼,就見舒晟臉色鐵青,朝舒長貞暴怒的咆嗜道:「你這逆子一派胡言,當年你溺水之事,你大哥早已解釋過,是那船的欄杆斷裂,你才會摔下湖裡,與他無關,還有那對你下毒之人也是給杖斃,長鈺那件事更是個誤會,你這般顛倒黑白,污辱自己的兄弟究竟是存了什麼心?」
縱使次子所說那些都是實情,他也容不得次子當眾將這些醜事給揭露出來。
舒長貞笑得一臉涼薄,說道:「爹不愧是個慈父,即使小妾被兒子給玷辱了,還是一心護著他,真教人感動。我見長鈺似乎覬覦陳姨娘的美色已久,爹如此疼愛長鈺,不如乾脆就成全他了。」這陳姨娘是舒晟眼下最寵愛的一名侍妾,舒長鈺雖有此色心,但還不敢真指染她。
他話剛說完,舒晟就勃然大怒的將桌上的一個茶盞朝他砸了過去,「你給我閉嘴,你再胡言亂語污蔑自己的兄弟,就給我滾出去!」
舒長貞攜著妻子利落的避開砸來的茶盞,冷笑著說道:「爹若聽不得真話,我走就是,爹可別氣壞自己的身子。」說完,頭也不回的擁著明芸秀離開。
他一走,廳堂裡所有人都噤聲不語,就連舒長鈞與李氏也都沒敢吭聲,因為舒晟一張臉猙獰得可怕,眼神陰晦的瞪著舒長鈺。
舒長鈺嚇得連忙辯解,「剛才那都是舒長貞瞎說的,孩兒絕沒有覬覦陳姨娘,他那麼說是存心想挑撥我們父子的感情,您、您可千萬別上他的當!」
他先前敢染指父親那名小妾,一來是因為喝得半醉,二來是因為那小妾已失寵了。而陳姨娘正得父親寵愛,他雖垂涎她的美色,但一時還沒膽子敢碰她。
舒晟轉而把怒氣撒在李氏身上,「看你養出了什麼混賬兒子來,再有下次,老子就閹了他!」上次的事他沒追究,但兒子的色心若再敢犯到他的人身上,他絕不會再輕饒。
外頭,舒長貞攜著被嚇呆的妻子,已走遠了。
須臾才從適才那番震憾中回過神來的明芸秀,朝他問了句,「我們就這樣走了,不敬茶了?」
舒長貞一派好言好語的為妻子解釋,「爹、娘現下也沒心情喝你孝敬的茶,若你硬要敬茶,萬一把他們氣出個好歹來,你可要落個不孝的罪名,還是改日再來敬茶吧。」
明芸秀一臉難言的看著身邊的夫君,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本來婆婆打算給她馬威,但被他給反將了一軍,弄得後來也不知是誰誰下馬威了,想到婆婆那怨毒中帶著一絲懼意的眼神,還有公公那滿臉憎恨惱怒的臉色,她心忖看來這舒家的關係比外傳還要糟糕。
走向他們住的院子,她想起一件事,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問:「當年是誰對你下毒的?」
「那毒多半是我繼母命人暗中所下,她約莫是想讓我漸漸虛弱至死,看起來就像病死。那年我爹請封我大哥為世子之事剛巧被皇上駁回,我大哥約莫是等我不及我被毒死,所以才設計想溺死我。」這事讓他懷疑起母親當年也許是中了相同的毒而死。
她都嫁給他了,他是刻意讓她知道這些陰私事,如此來她能更加瞭解舒家都是些什麼人,心裡才好有所防備。
聽見他所說,明芸秀簡直不敢相信,他爹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能如此狠心地冷眼坐視自己的兒子遭受這些殘忍的事,卻什麼都不管不問,只一味偏坦另外兩個兒子。
她不由得握住他的手,想將不捨傳達給他。
他垂眸,嘴角的笑少了分涼薄,多了分暖意,反握住她的手,與她一塊走回小院子裡。
而後舒長貞叫來六個侍女,朝她囑咐,「她們身手都不錯,往後你若要離開這院子,便讓她們跟著,以免發生什麼事。還有,除了我這院子,舒家其他的地方,若能不去,最好還是別去。」
這院子有十幾個他從舅舅那裡帶來的高手守著,縱使是舒晟親自過來,沒他的同意也進不來,這裡可以說是舒家最安全的地方。
聽他這麼說,明芸秀蹙眉道:「可日後我總要去向婆婆請安吧。」今天茶沒敬成,還鬧成這般,只怕婆婆連她也一塊恨上了,見了她怕不會輕易饒了她。
她實在不明白,他今日為何要刻意把場面鬧得那般難堪?她看得出來他分明是存心把事情給鬧大,這麼做有何用意?
舒長貞指著六個侍女,交代道:「你能不去請安就別去,萬不得已要去時,就帶上她們一塊去,她們都是我從舅舅那裡帶來的人,不歸舒家所管,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她們去做。你記住我的話,在舒家,你無須對任何人手下留情,你若心軟,就等著被人給活吞了。」
聽他把舒家說得如此可怕,明芸秀歎了口氣,「哎,你說會不會很快傳出我忤逆公婆,不孝不敬,氣壞他們的傳言啊?」雖然她不太在意名聲,但才剛嫁進來,她什麼都沒做就背負上這樣的惡名,也未免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