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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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頁

 

  「娶了?你真為了爹的信譽娶她?」藍炯順昏頭漲腦的再問。

  「這個嘛……說實話,一半是為爹,一半就當兒子見了她後一見鍾情吧!」

  「你與她一見鍾情?!」這會兒換何錦娘尖聲了。

  「欸,一見鍾情,相見恨晚。」藍筱悠再補了句加強。

  「那……那一品大臣家的女兒你還要不要?」藍炯順糾結此事。

  藍筱悠立即皺起眉頭,朝她爹大搖其頭。「爹,都說了,是一見鍾情,相見恨晚,這時還提什麼趨炎附勢之事?俗氣!」

  「我俗氣?」

  「是俗氣。」

  藍炯順傻住,自己兒子怎麼說變卦就變卦,這變得他都反應不過來了!

  「藍筱悠,你現在跟我到後頭說話去!」何錦娘沉著臉喝道。

  她無奈,只得先跟玉珍咬個耳朵,說自己馬上就回來跟她拜堂,讓她不用擔心。

  「藍筱悠,哼唧些什麼,還不跟上來!」何錦娘見她居然還與人家交頭接耳,氣急敗壞的催促。

  「是,這就來了。」老娘生氣,她不敢再囉嗦,趕緊到後頭與娘說話去。

  藍炯順自己跟兒子是沒法溝通了,就讓妻子去教訓,他昏著頭坐在廳上,瞪著玉珍,這新娘子也不知怎麼回事,頂著鳳冠也沒蓋上蓋頭,皮黑瘦小,沒啥福相,完全不如外傳的秀麗漂亮,想不明白兒子怎麼會對她一見鍾情?

  藍筱悠與何錦娘到了無人之處,何錦娘停下腳步嚴肅的看著她。「你怎能娶人家?這事能玩笑嗎?」

  藍筱悠心中微微哎氣。「娘,你先聽我說……」她將玉珍冒名頂替徐家閨女上轎之事說一遍,然後再說出自己可憐玉珍,所以決定娶她。

  「你可憐她,其實是耽誤她啊!」何錦娘搖頭道。

  「娘,我已對她說清楚了,他日她若想走,隨時可以離去的,藍家不綁她,可眼下,她若不介意和我做對有名無實的去妻,正好可以解決爹逼我娶親一事,這不好嗎?」

  「這……唉,當年都是娘的錯,愛慕虛榮又貪圖藍家財產,硬是將你當男孩養,你今年都二十了,早耽誤了青春,娘也為此焦急,總想著什麼時機跟你爹說出真相,讓你恢復女兒身,找個人家嫁人,可你這會兒給我丟個媳婦娶進門,這之後的事豈不更複雜難辦了?」何錦娘既愧疚又憂心忡忡的說。

  她淡然地笑笑,「娘,老實告訴您,我這輩子都不想恢復女兒身了。」

  「什麼?這怎麼成?!你畢竟是女子,若一輩子裝男人,你的幸福怎麼辦?將來又能依靠誰?」何錦娘讓她的話給驚著了。

  「我已經擁有過幸福了,不再有與誰長相廝守的想望。娘,就讓我這樣下去吧,如此不拆穿,也不會傷了爹的心。」她笑得悲哀且雲淡風輕。

  何錦娘怔怔地看著女兒。「你……你這孩子自從去了趟紫南山後,便有些不一樣了……你可是在那裡受了什麼情傷,否則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何錦娘關切地問。

  「沒事,我只是明白真愛需要等待,今生等不了,就寄望來生罷了。」她已漸漸學會與其傷心流淚,不如淡定面對的道理。

  「來生?你這孩子真是的,今生還沒過完,提什麼來生。」

  她淺笑道:「好,我不提,就把握今生吧,而從今以後,你與爹就是我今生的全部,我會用盡一生一伴以及照顧你們的。」

  何錦娘感動得眼眶酸了。「你這孩子說這麼好聽的話,是想教娘自責到死嗎?你若只有爹娘,難道就夠了?不夠的,爹娘會死,死後你一個人如何不孤單?別傻了,娘當年欺騙你爹,是娘的錯,娘早晚要向你爹以及藍家列祖列宗認錯的,你爹傷心難免,但總要面對,你雖非兒子但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不會不接受的,別讓娘覺得你封閉了自己,不再對未來有希望,這樣的你,娘會害怕。」

  何錦娘覺得女兒突然間變得滄桑不已,教她不安起來。

  藍筱悠笑得悠遠縹緲。「娘別怕……我這一生不會是封閉,會以更開闊的心面對未來,因為唯有如此,才能不怨天尤人地活下去……」

  三圓王朝,藍海五十二年。

  柳縣的一處空地上,猴形福石旁,孤獨蕭瑟的站了個人,此人一身黃袍,年歲不輕,頭髮斑白,不知在遙想什麼。

  「很疼嗎?」他俯瞰著從隔壁院子牆上摔下揉著屁股的小子。

  「疼死了……」

  「喔?這樣啊,既知疼,何必裝腔作勢跌下來?養人干蠢事,就如你這般吧?雖說左鄰右舍本該往來,但本公子卻疏忽了居必擇鄰這事,沒先打聽清楚鄰居的品行,這會兒才發現隔壁住的居然是個愛偷窺的!」

  「我本是上門正式拜訪的,可門房推任說你不在,我便作罷,往自家院子逛逛,卻不小心跌落你這裡,哪裡偷窺什麼,你可別誤會。」

  「逛院子能逛上樹去,還能誇張的由樹上落到本公子的院子裡來?這可是咄咄怪事了,倘若不聰明就別學人家禿頭頂,這樣只會成為笑柄,這還是請吧。」

  「你!哼!走就走!」小子自尊受損,氣呼呼地。

  「等等,你怎麼來,怎麼回,你這身衣服沾了地上的塵泥,這還想過廳踏廊,弄髒本公子的地方嗎?」

  「姓瀝的,小爺記住你了……」

  「皇上,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宮了。」一名頗有年歲的太監躬身上前提醒,打斷了他的回憶。

  鑾駕停在前方許久了,可皇上命人將東西在此地埋了之後,便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不知在想什麼。

  緩緩地,明黃傘下的背影終於轉了過來,經過歲月淬煉的眸子如冰削寒玉般的冷然,絲毫不帶半點熱氣。

  那老太監駝著身子低下頭,不敢再催。

  許久後,天色漸漸暗下,明黃身影映著長空悠悠地歎了口氣,轉身坐上鑾駕。

  當所有人正要鬆口氣時,鑾駕內的人又發出蒼老的聲音命令道:「上洛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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