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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留著這副表情給你那些追求者吧!向我施展魅力是沒有用的。說吧!你想打聽誰?」
「叔叔今晚的客人叫什麼名字?」
秀勳微怔,壓根兒猜不到她居然會問起一位毫不相干的人。「問他的名字做什麼?你認識他?」
「我也不確定。今晚雯雯說,她看見叔叔帶著一名客人上樓找她爸爸。稍後我又在她家花園裡遇見一個陌生人,所以覺得很好奇啊!」她很明智地略去兩人共舞的部分不談。
「小螢!」秀勳娥眉微蹙,牽著她到客廳坐下。「他有沒有對你提起他的名字?」
她點頭。「當時音樂很吵,我聽不清楚,好像叫什麼『何宏裕』的!」
應該是他!「你聽我說,小姑娘,叔叔的客人叫賀鴻宇,嬸嬸不希望你和他太接近。」
「為什麼?」想必是他!嬸嬸臉上緊蹙的眉心令她不解,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呀!
「因為你才二十歲,還年輕不懂事。賀鴻宇對你而言太深沉了,不是你適合去接觸的對象。他在公事方面是個正派的人,所以叔叔很喜歡和他的建設公司合作,但是在交友方面他卻……卻……」她仔細推敲,想找出一個適切的形容詞。
「沒有固定的對象?」紫螢想起他適才對自己感情生活的描述。
「對!正是如此!」秀勳似乎對她理解的程度鬆了一口氣。「雖然你日後和他接觸的機會不多,嬸嬸還是希望你小心一些,別……」
「嬸嬸!」她打斷秀勳的話,勾住她的手臂。「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早就有喜歡的對象,還可能看上其他人嗎?我又不是雯雯,見一個愛一個!」
秦文夫婦很早就知道她暗戀著梨山上的一位大哥葛樹仁。
秀勳依然不放心。「是嗎?既然如此,你問起那個人做什麼?」
「我……」她頓了一頓。「好奇嘛!早說過人家只是好奇啊!」她對嬸嬸皺皺鼻子,轉身跑回房裡。
被嬸嬸一說,那位賀鴻宇似乎成了一名大壞狼。奇怪的是,她並不做如是想。
據他的說法,他得經營自己的公司,並兼顧家裡的事業(呆子也曉得,憑他的舉止氣勢,家裡絕不可能只做做「小生意」)。他又是個長子……哇!身兼數職呢!忙都忙暈了,哪可能有餘閒去拈花惹草?
其實,最令她信服的是他渾身所散發的氣質——冷然自持,疏離中帶著一股奇異的安全感。
板起臉孔的他一定很嚇人吧!
今夜他卻溫和親切地和她暢懷談笑。多奇特的人啊!
她輕輕翻身,望向窗外的半掩明月。
兩人月下共舞的情景不期然地躍入心中。
第二章
「李安婷!」
安婷轉頭在人潮中搜尋適才叫住她的聲音,一個短髮俏麗的女孩排開人群迎上來。「擠死我了!下回學乖了,絕對不參加任何畢業典禮。」她吐出舌頭,喘得像小狗一樣。
「不參加也罷!除非你打算考插大,否則也的確沒有任何畢業典禮可參加了。」安婷提醒同學。
「這也沒錯!」小蘭的雙手拚命在臉旁煽風,斗大的汗珠仍然不斷地冒出來。「喂!小姐,你的衣服裡是不是藏了一台冷氣機,同班五年我看過你流汗的次數比我阿媽的牙齒還少!」
「冰肌玉骨,自是清涼無汗哪!」她眨眨眼,臉上的表情轉為促狹。
「少來!你如果是冰肌玉骨,我就是愛斯基摩人。」話雖如此,小蘭不得不承認安婷溫婉文靜的氣質確實像針清涼劑,有助於平撫炎炎夏日中浮躁的心情。「言歸正傳,離我們到分發學校報到的日子還有個把月,阿胖他們打算來個環島旅行,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湊一腳?」
「不行吔!梨山老家正在采收梨子,人手可能不夠,我得回家幫忙才行。今天下午有個鄰居會到台中來送些貨,我爸替我和他說好了,請他順道繞過來載我回家,所以恐怕沒法子加入你們,對不起。」
「你要回山上去?報到的事情怎麼辦?」
「沒問題的。」安婷想到這一點就很開心。「我的分發學校離老家不遠,連通勤的麻煩都省了。」
小蘭翻個白眼。真是敗給她了!「我真佩服你,前幾名畢業的學生哪一個不想留在市區,只有你還留著蘇武牧羊的精神,拚命往北大荒跑!」
安婷只是笑笑沒有回答。的確!當她繳交分發志願表時,繫上的老師還以為她填錯了,特地找她談話,直到她再三保證自己確實希望回「梨園國小」執教,他們才開始審理它的分發程序。
所有知道這項決定的人都認為她是個大怪胎,放著城市的肥缺不佔卻跑到深山野嶺,只有少數朋友明白回到梨山對她而言有多麼重要。
她看一眼手錶,對小蘭抱歉地微笑。「已經兩點了,我的朋友三點半會來接我,我得回去等他才行。」
「好吧!自己保重,我挑個暑假找阿胖他們一起上梨山看你,別忘了我們的山珍海味、滿漢全席哦!」
「沒問題!」她依依不捨地揮別好友。
紫螢老愛笑她是個關不住的水龍頭,這個毛病五年來依然改不過來。
回到宿舍後最後一次檢視昨夜打包好的行李,為自己泡杯紅茶靜待葛樹仁抵達。
仔細算算她和樹仁也已一年沒見了。平日她放長假回家時,兩人也往往各忙各的,偶爾在半路上碰面向來只是點頭招呼,她的性子依然羞怯內向,更不可能主動和他攀談,連多看一眼事後都要臉紅上半天。於是五年來兩人見面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分鐘,交談的句子不超過十句。久別之後她更連這個人是俊是醜都說不准了。
說不定他的體重已在爬升當中,或像葛伯伯一樣頭髮日漸稀疏。她吐吐舌頭,為自己不太厚道的想法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