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不愉快,不過是有些小口角罷了,沒什麼大事,你也不用分心在這種瑣碎的事情上頭。」
「怎麼能說是小事呢?老夫人的事就是大事,我也是剛知道郡王府的用度竟然艱難成這個樣子,若是我早知道,就不會讓祖父那樣張揚了,還累得老夫人得拿出自己的私房來貼補,老夫人對我們那麼好,我們若是還眼睜睜地瞧著老夫人過得不舒心,那怎麼算是人呢?」
「傻丫頭,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北哥兒是我一手照顧長大的,跟我的親兒子也不差了,別的就不說了,便是砸鍋賣鐵,我也得讓他娶個稱心如意的媳婦兒啊!」
「老夫人,你放心,你典出去的東西,我已經讓外頭的管事去尋了,無論什麼價兒,侄媳婦定不會讓老夫人吃虧的。」
雲氏沒想到她的動作那麼快,有些失措的輕喝道:「不准去!」
這事要是傳出去,雖說能讓她有些慈名,以後可以壓得住寧莫北夫妻倆,可庸郡王府以前是如何的富貴也會被人重新想起,這家底可是禁不住查的,到時候若是有了什麼流言,只怕她也討不了好。
「老夫人,這是我們小輩該做的,不過就是幾萬兩銀子的事情,您別放在心上,好好安心享福吧。」沐琅寰語氣溫和,態度卻堅持。
她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就是因為這樣,雲氏倒有些不知道怎麼應變了,都是她那兩個不爭氣的媳婦兒惹的禍,她都還沒佈置好,就急吼吼地將事情給掀了出來。
不過雲氏轉念一想,罷了,反正這幾年庸郡王府的艱難大家也都看在眼底,就算在皇親國戚的圈子裡頭掉點面子,倒也沒什麼。
搞不好,還是一段佳話呢!
第5章(1)
沐琅寰今兒個忙了一天,本就疲累至極,也沒等寧莫北回來,就躺上了床呼呼大睡。
誰知道到了二更天,眾人好夢正酣的時候,以為直接宿在宮裡的寧莫北不但視院門上的大鎖於無物,起身一躍便進了院子,一進屋就揮退了守夜的春陽,蹲在榻旁,瞧著沐琅寰的睡容,擾人清夢的連聲低喊。
他的語氣幽幽,帶著無限的哀怨,又在這深夜之中響起,無端讓人覺得驚悚。
沐琅寰本不是淺眠的人,所以那低喊聲初時並沒有發揮作用,可是寧莫北卻不死心,彷彿今兒個不和她說句話便不肯罷休一般,持續地喚個不停。
終於,睡得正熟的人兒被吵了起來,昏昏沉沉間,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卻也沒理會吵人的寧莫北。
「寰寰,對不起,我知道不該吵醒你,可是我想你陪我說說話。」
這可憐兮兮的語氣終於讓沐琅寰醒過神來,但緊跟著睡眠被打斷的怒火開始在她的胸臆間燒著,她微瞇起鳳眼,蹭蹭地射出了火光。
他不知道自己被他拖進了這個泥坑,每日殫精竭慮地想著要怎麼還郡王府一片請靜,己經很累了嗎?好不容易他沒回來,不會纏著她,她還能不抓准機會睡個飽覺?
「不說,睡覺!」被吵醒的沐琅寰心情很不好,語氣更是不好。
尋常男人聽了,怕是會覺得沒有面子,甚至可能大發脾氣,可是寧莫北從來都不是那種驕傲過了頭的大男人,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在心愛的女人面前需要維持自己的驕傲,尤其是在面對沐琅寰這種傲氣的姑娘,硬碰硬只會適得其反,這是他這些日子與她相處下來的心得。
於是他更加可憐的哀求道:「寰寰,陪我說說吧……」還自動自發上了榻,捱在她身邊,那模樣活像只小流浪狗,瞧著就有些可憐。
沐琅寰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試圖平息心中奔騰的怒氣和不知所措,對於和她想像中完全不同的寧莫北,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雖不至於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地步,可是基本上他是縱著她的,她想怎麼做他從不插手,也不曾多說什麼。
再者,他待她很是敬重,除了夜裡的癡纏,他沒有通房小妾,府裡的僕婦下人他也早就下了嚴令,讓他們唯自己的命令是從。
他的尊重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既尊重她,那她也不會對他視而不見。
「你究竟怎麼了?」
眼見那燦燦水眸被怒火燒得晶亮,又緩緩歸於平靜,寧莫北心中的愛憐又添了幾分。
既然她已經醒了,又願意與他說話,他也老實不客氣地褪去了外衣,然後上了榻,很自然地將她給擁在懷中。
瞧著他行雲流水的一連串舉動,沐琅寰有些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
有時候,她真覺得他將她當成了布娃娃,想抱就抱、想揣就揣。
「我知道你最近私底下讓人收嬸娘典出去的東西。」
「嗯。」
這事她有向他提過,雖然他不贊同花那麼多的銀子去贖東西,這跟將白花花的銀兩送到雲氏手中沒啥兩樣,但她相當堅持,他便隨她去了,前兩天也順口吩咐了底下的人,讓他們若是瞧見典出去的東西,便可出手贖回來。
裝窮是一回事,雖說用了她多少的嫁妝,以後他不只會如數補上,還要加成,但他卻瞧不得她在那兒忙得團團轉,而他在一旁負手納涼。
「今兒個下頭的人拿了一件嬸娘典出去的東西給我,是一塊成色翠綠的玉牌,上頭還精雕著一棵老松。」
乍看到那東西時,他傻愣了許久無法回神,而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愚昧。他怎麼會以為嬸娘只是貪婪,並沒有懷著什麼狠毒的心思,沒想到十年,十年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這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其實沐琅寰是故意將話說得那麼輕省的,因為她感覺到他今日是真的心緒不佳,不似平常的舉動,總有幾分作戲的成分,她不自覺想讓他放鬆一點。
「可是這贖回來的東西,早就不該存在在庸郡王府,如今卻從嬸娘的手裡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