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他們這些簽了身契的下人的命就是繫在主子的身上,若是主子不好了,他們就會更不好。
「快,咱們去瞧瞧寧莫北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
若一切真如她所想,只怕她多年的謀算不但要成空,便連親生兒子的前程都要保不住了。
想到這裡,她渾身顫慄不止。
就知道寧莫北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膽敢在背後謀算她,早知道當初就該早早送他去和他爹娘團聚。
「老夫人,你這究竟是怎麼了?」
「我懷疑王爺早就醒了!」
寧莫北昏迷不醒,讓她與吳閣老都放鬆了戒備,沒想到因此給了那小崽子機會,鎖了空子,謀劃了這一切。
不過倒也不要緊,反正她一貫是賢名在外的,就算吳閣老真的倒了,那火也燒不到她的頭上。
想到這裡,雲氏原本疾行的步伐緩了下來,本想掉頭回自己的院子,可終於壓不下心頭的那股不憤,還是緩緩地往主院踱去。
一夜輾轉,並未入眠,直到天微微翻起魚肚白,外頭還沒消息傳來,沐琅寰滿心擔憂地起身梳洗。
才簡單打理好自己,春雨便進來稟道:「老夫人來了,說這次一定要見到王爺。」
話音方落,外面就傳來一陣重重的腳步聲令
沐琅寰不慌不忙地端著碗用早膳,看著雲氏一進屋子便逕自去了裡間。
掀開軟簾,榻上空無一人,雲氏驚訝地四處尋找卻無所得,又從裡間走了出來,再也無力維持平素的慈藹,瞪著沐娘寰怒聲質問道:「莫北呢?」
放下碗筷,沐琅寰慢條斯理的從春風的手中接過帕子拭了拭唇角,然後優雅的起身,將雲老夫人讓到美人榻上坐下,這才淡淡回道:「王爺出門辦事去了,也多虧了華大夫,費了千辛萬苦,總算是將王爺給救了回來。」
見她原就精緻的臉龐沒了上回瞧見的蒼白,眉宇之間更透著一股子喜氣,雲氏的手忍不住一抖,更加氣怒地道:「這樣的好事,怎麼沒人告訴我,是真心不將我當成長輩了嗎?!」
想到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悶虧,這對一向順風順水的她壓根就是一種污辱。
沐娘寰淺笑,親手給雲氏泡了茶,緩緩地道:「因為時機未到,沒告訴老夫人,是怕壞了事,還望老夫人恕罪,再說了,最近王爺被狙殺,差點沒了命,也讓我們不得不小心行事,這點老夫人應該可以理解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雲氏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瞪著她的眸光又銳利幾分。
沐琅寰笑著與雲氏對視。「倒也沒有什麼意思,只不過最近外頭亂得很,老夫人就放心待在院子裡頭,不要隨意走動,事情很快便要塵埃落定了,等到王爺辦完了外頭的事後,自然會去向老夫人請安的。」
「你這是想要幽禁我嗎?」雲氏不滿怒喝。
但沐琅寰依舊淺笑以對,「老夫人做錯了什麼需要被幽禁嗎?只是請老夫人安心在院子裡頭休息罷了,至於咱們的家事,等到國事處理完後,王爺自然會與你說個清楚明白。」她氣定神閒的說完,然後揚聲吩咐道:「春陽,送老夫人回院子去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擾,也讓大夫人、二夫人和大爺、二爺們一起到明慈堂,好好休息幾天吧!」
沐琅寰的幾個丫鬟,早就看雲氏仗著撫育之恩,便與兒子、兒媳在府裡頭作威作福很是不滿,一聽到吩咐,立刻歡快地答應了一聲。
沐琅寰怎敢這樣跋扈?只怕她的手中已經掌握了所有關於她做下那些事的罪證,再也不怕人說他們夫妻忘恩負義,她的一時貪念,造就了今日之患,可偏偏卻又悔之晚矣。
雲氏看著她那雙晶亮的眼陣,想到了當年大伯和大嫂是如何死的,霎時整個身體如置冰窖。
季嬤嬤瞧著雲氏鐵青的臉色,她的神情也變得十分凝重,她想扶雲氏起身,雲氏卻腳下一軟,重新跌回榻上。
季嬤嬤和丫鬟連忙一左一右攙扶起雲氏,可她才走了幾步,整個人忽然之間倒了下去。
屋子裡頓時亂了起來。
下人慌忙請來大夫,折騰了好一陣子,雲氏才緩過一口氣,下人急忙又抬來肩輿,將雲氏搬回她自個兒的院子休息。
第9章(1)
二更天的梆子聲劃破了寧靜的幽夜。
沐琅寰知道寧莫北今日應該不會回來,但她還是輾轉難眠。
雖然春雨一直勸她要顧念自己的身子和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只要一想到寧莫北在外頭可能面臨的危險,她就怎麼也睡不著。
誰知道,窗外突然傳來了細碎的聲響,她連忙起身趿鞋,便見寧莫北一身是血的從窗外鑽了進來。
她的心猛地一窒,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迎向他,逕自轉身往內室走去。
胸臆中迴盪的驚懼讓她怒氣橫生,她緊抿著唇,什麼話也不說的就躺上了榻。
寧莫北怔怔地看著她的反應,她這是……生氣了?
她剛嫁進郡王府時,無論碰到什麼事,臉上總是掛著一抹得體的笑,但他知道那不過是她在盡一個做妻子的本分,並非真心與自己相處。
可隨著他的傷癒,他能感覺到她在他面前愈來愈願意展露真實的情緒,這讓他感到欣喜,這代表她是願意與他真心相守了吧。
他與她,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會過得很開心吧!
想到這裡,寧莫北那刀雕斧鑿似的俊顏閃過了一絲心滿意足的笑意,然後他重拾往日的痞樣,鑽上了榻上背對著他的沐琅寰。
她正在氣他不懂得保護自己,總是帶著一身的傷和血回來,便使勁掙扎著。「別……也不怕傷了肚子裡的孩子。」
「哼!」沐琅寰不悅地輕哼一聲,雖不掙扎了,可是卻怎麼樣也不願回頭看他,要是輕易就原諒他,下回他只怕還是不會記取教訓。
「這不是我的血,方才府裡頭遭賊了,這是賊人的血,因為太急著見你了,這才沒有梳洗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