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孟穎兒今年二十三歲,她一直很認真、很努力的讓自己的生命活得有價值,不怨天尤人,她一直告訴自己,孟穎兒你是很不錯的,別自怨自艾。
雖然好像有點難,可是她很盡力去做到。
她剛從私立大學商學院畢業三個月,但畢業後的第一個月她就憑自己的能力考上國內排得上前幾名的大集團—捷英集團的子公司捷英綠能投資公司,成為約聘員工。
是的,只是約聘員工,一年一聘,但這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捷英集團不是那麼好進去的,就算是子公司,正式員工也幾乎都是國外名校畢業的。
當她接到錄取電話時,情緒激動到不行,因為她真的很弱,弱到一度她好想放棄自己……
孟穎兒會有這樣的想法,跟她的家庭還有雙親有關。
她的父母赫赫有名,是舞蹈界的台灣之光,在現代舞領域以台灣人的身份登上世界舞台,他們常居在美國紐約,她也是在紐約出生的。
她可以說是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就陪著母親跳舞,生下來還不會走路就經常在舞團裡混,論啟蒙,應該沒有人比她更早,父母更是將她視為他們對現代舞熱愛的唯一傳人,只可惜,她讓他們徹底失望了。
她是那種走路會左腳絆到右腳、肢體完全不協調的人,怎麼跳舞?如果說她的雙親是身份高貴的天鵝,那麼她就是道道地地的醜小鴨。
原本父母不願相信也不能接受,甚至還帶她去接受遲緩治療,但是在她滿七歲前,父母對她終於徹底放棄,將她送回台灣,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在忙碌的工作之餘,還要分心照顧一個什麼都跟他們不像的女兒。
父母也沒將她托給在台灣的親人照顧,而是直接買了間豪宅,高薪聘請一位已經五十幾歲、喪夫無子的資深保母,讓她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她。
所以她從七歲開始幾乎是保母婆婆帶大的,至於她的父母,大概一年只會見上一次面。
就某個層面來說,她應該算是被父母遺棄的小孩吧,只是這種遺棄法比較高級一點,她住在高級住宅區的百坪豪宅,有人貼身二十四小時的照顧,不愁吃穿,用度優渥。
在她國中青春期時,她跟所有少男少女一樣,一度很叛逆,但她的叛逆法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別人是大聲的吶喊著「別管我,我不想聽」,她則是喊著「別管我!我是個沒用的人,請放棄我吧」。
那段時期,要不是有保母婆婆的陪伴跟支持,她絕對會走上自我放棄的路,從此一蹶不振。
保母婆婆總是告訴她—
「人生之所以會來世上走一遭,絕對會有自己存在的價值,可千萬別小看自己,老天爺可不是呆子,製造個什麼都不會的人來人世間,那多不划算啊,就算你不會跳舞,並不表示你沒有其他才能。」
她考上高中那一年,父母把這間豪宅改為登記在她名下,到她大學畢業後找到工作,高齡七十歲的保母婆婆正式退休,喪偶又無子女的她,選擇回到屏東老家養老,她很少跟雙親要求什麼,但為了保母婆婆可以頤養天年,她請雙親給付保母婆婆一大筆退休金,父母也大方的答應了。
保母婆婆回南部後,她開始學著一個人過日子。
到現在,她進到捷英綠能投資公司工作剛滿兩個月,一切都在學習中,雖然在公司裡約聘員工的身份都稍微「卑微」了些—
「穎兒,我下午三點開會急著要用的資料你幫我印一下,共一百份,印好了放我桌上。」
「好。」孟穎兒笑著點頭。
「穎兒,你在打資料嗎?我這裡有一份你也順便幫我打一打,打好了Mail給我,我要出門去拜訪客戶,沒空。」
「好。」孟穎兒還是點頭。
「孟穎兒,待會兒幫我去隔壁的總部員工餐廳包五個便當,我們在開會走不開。」有人從會議室裡探頭出來。
孟穎兒在心裡頭默默算了一下自己可用的時間,還有堆積的雜事,她深呼吸一口氣後,還是答應了,「好。」
雖然來公司應徵時職稱是業務助理,可大家都習慣把業務兩字自動省略,於是她就成了助理,再加上她年紀小,又符合小妹這個身份,所以她的工作內容就跟助理小妹差不多。
經過這兩個月來的磨練,孟穎兒的動作已經俐落多了,因為要做的雜事實在太多,她常常忙到午餐都是隨便塞個三明治了事。
按照今天被交代的事,她如果犧牲掉午休時間的話,應該來得及完成……孟穎兒一邊想,手指一邊飛快的用鍵盤輸入資料。
這時候又有人靠近她,將一個卷宗溫和的擱到她的手肘旁,交代道:「有空的時候到資料室,幫我把卷宗裡列出來的編號的相關資料調出來,各列印一份,我禮拜三下午才要,你當天早上放到我桌上即可。」
聽到溫柔的男聲,孟穎兒的心偷偷的跳得飛快,那是很直接很立即的反應,也就是說,她的身心靈早已經對這個男聲……這個男生,喔,不,應該說是男人,有了愛慕的情緒。
她側過頭,看著柳禹溡微傾著上身,一隻手掌就撐在她的桌上,天啊!她暗暗的深呼吸一口,多麼希望她就是這張桌子。
儘管心中愛慕滿溢,但孟穎兒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表現出來,一是因為她本來就做不出花癡的模樣,況且她很有自知之明,他可是全公司不管已婚或單身的女人都欣賞、喜歡、暗戀的對象。
而她很明白醜小鴨般的自己是配不上他的,但她可以偷偷的喜歡,悄悄的愛慕,也把他當成是自己每天上班的粉紅色動力。
「好的,主任,我會盡可能提早完成。」
「不急,我禮拜一要到香港出差,禮拜二晚上才回來,你提早完成我也看不到……等等,你現在打的這份調查報告,不是我交代給鍾子祺的嗎,怎麼會是你在做?」柳禹溡又將身子往前傾一些,想看看電腦螢幕顯示的內容,隨即他濃密的眉頭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