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兩顆心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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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好久,沒湊成對了。

  新婚那時,兩人一起上超市採買生活用品,她問他慣用哪個牌子,讓他挑。回家後,將兩人的牙刷和漱口杯都換了。

  他問:「原來的還能用,為什麼要換?」

  她說:「這樣才有新婚的感覺嘛!」

  不只牙刷,還有睡衣、拖鞋也是。

  後來,她經常不在家,他的牙刷、拖鞋不知換過幾次了,漱口杯也因為一次手滑摔在地上裂個口,也換了新,早就不是一對。

  藺韶華看著成雙成對並列在一起的漱口杯,微微發怔。

  她是什麼時候換的?

  刷完牙,回房換衣,打開衣櫥,看見搭配好折疊在一旁的衣物及配件。

  她打領帶的工夫很好,搭配衣飾的功力更強,新婚那段時間,這些都是她在做的。

  他閉上眼,腦海中猶記得,她總是前一晚,愉快地邊哼歌,邊打領結。這些畫面,已經許久不曾想起,被牢牢深鎖,沉封在記憶底層。

  他伸手輕撫領帶上,那個漂亮的結。這段時間她的努力示好,他不是沒有知覺,只是抽空情緒,不讓自己去想、去感受,就像新婚時,那曇花一現的幸福滋味,不知何時會消失。讓自己抽離,不過度懷抱期望,就不會失望,日子便還能繼續過下去。

  可——若她是真有心修補兩人關係,難道不該再信她一回嗎?也許、也許這一次……

  或許很笨,但他並不是沒有笨過。

  她都已釋出善意,他至少該給彼此一次機會,坐下來好好談談他們的未來。

  就一次。

  結果如何未可知,也許更好也許更壞,但至少無憾。即便不盡如人意,他也可以堅定前行,不再回顧。

  打定主意,他拿起手機,撥電話找她。

  她沒接。於是掛斷,心想,若沒回來,應該就是在娘家了。

  上班前,將小孩送去向懷秀那兒,順口問了一下。

  「寧寧嗎?我沒看到,可能太晚就沒下來打招呼了,鑰匙在那裡,你自己上去看看。」藺韶華拿了鑰匙上樓,打開門,一室狼藉。

  桌上擺著吃了一半的下酒菜,地上橫倒著凌亂的空酒瓶,濃濃酒味撲鼻而來,沙發上倒臥著一對男女,依偎著、相擁而眠。

  似乎——不必多說什麼了。

  能夠陪著她吃鹹酥雞、聊心事的,不是只有他。

  他們之間,也非三言兩語便能粉飾太平,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挨在一起過日子。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退了出來。

  不只這個房子,也從她生命裡,退出。

  他這個丈夫的存在感太薄弱,有沒有他,對她而言,其實毫無差別。

  或許秦銳,更適合她。

  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共同的工作,共同的圈子;他們一起領獎、喝酒慶功、分享喜悅;他們瞭解彼此,相互支持,默契十足,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秦銳能給她的,比他還要多更多,她甚至可以毫無防備在對方身邊喝醉、睡在他胸口、被他擁抱。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些日子,他像是走錯棚的戲子,始終在戲外,看著別人的演出,融不進去。

  他的存在,太突兀,他早該醒悟,退出這不屬於他的舞台。

  「你什麼時候有空?」

  大醉醒來,居然已是黃昏。

  她睡掉了一整個白天。

  回到家,宿醉的頭還脹痛著,昏昏沉沉,臉色白慘慘地糟。

  煮了醒酒茶,坐在客廳,邊喝邊沉澱思緒。

  她跟秦銳喝到天亮,到後期意識已經有點不太清楚,但隱約還記得秦銳說了些什麼——回家再跟他好好談一下吧,丟句「我們離婚」,就真的二話不說印章蓋一蓋去戶政事務所登記的人是奇葩,這世上沒幾對。至少開誠佈公說說你們的問題在哪裡、能不能解決、想不想解決、有沒有心解決,如果他已經完全無心再經營這段婚姻了,那就拉倒,但如果他也有心想努力看看,為什麼要那麼快判你們的婚姻死刑?一個月、兩個月都好,若是真的找不回當夫妻的緣分了,再來離也不遲。

  他說的對,或許不該那麼快放棄。

  她想著,腦中模擬一堆藺韶華回來後要跟他說的話,誰知,他一回來,見她也在,迎面便拋來這句——「你什麼時候有空?」

  宿醉讓她思緒變得緩慢,仰起頭,一時沒能理解過來。他接著道:「找個方便的時間,把事情辦一辦。」

  他說得俐落輕巧,毫無懸念,彷彿自此後便海闊天空,心無掛礙。

  她緩慢地領悟過來,怔怔然望著他容色裡的平靜,一如那一夜,看陌生人一般的疏冷眼神。

  她讀懂了。離婚對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脫,他——已無心於此。

  秦銳說的,答案顯而易見。

  於是,她嚥回所有的話語,與他談妥時間,去了一趟戶政機關,結束兩年的婚姻關係。離婚消息一傳出,外界緒多臆測,舉凡第三者、財務糾紛等等……蜂擁而來。

  她開了記者會,對外澄清:「我們只是聚少離多,相處上出了點問題,無法再走下去,跟外界謠傳的那些,都沒有關係,我們是和平分手。韶華,是個很好的男人,能夠嫁給他、陪他走過這一段,是我人生中彌足珍貴的記憶,也希望大家別去打擾他,他不是圈內人,有什麼事情,來問我就好……」

  而,面對她的親屬,他的解釋只有一句:「很抱歉,我太不足。」無法承擔嚴君臨賦予他的那些期許,牽不了她的手,到白頭。

  離婚那一夜,他一個人靜靜站在陽台,到天亮。

  母親的詛咒,像是一頭獸,禁錮在靈魂深處時時叫囂,他努力當它不存在,直到今天,釋放而出,張牙舞爪將他撕扯得血肉模糊。

  或許,母親是對的,他違背了對母親的諾言,最終換來一段,沒能善終的短暫婚姻。他閉上眼,兩行清淚靜靜流淌。

  第九章 最遠的距離(1)

  離婚之初,她只是將個人物品整理好,挪到隔壁間,初始是不想太大動作,又被過度渲染解讀,等浪頭稍稍平息了,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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