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陰影鷙猛的狂壓下來,舌尖伸探進她溫潤的口腔內,蒸騰著她的慾望。
被他吻觸的經驗並不是第一次,但,纖細的第六感告訴她,今夜,一切過往都會被推翻,一切都不再同樣。
她從來不曾這麼敏銳的感覺到身體的存在。他的手每撩開一寸絲縷,唇每貼上一處肌膚,那個區域就彷彿鮮活過來,迷人而具有彈性。
這就是她要的嗎?
這不是她要的嗎?
她已經無法掌握自己,無法探測到內心底處的斷面。所有知覺停頓在最表相的那一層,直接被他觸及的那一層。他的唇帶著灼燒到近乎痛楚的熱度,慰燙她的臉容、頸項、喉嚨、粉胸;玉膚在夜色微光與激情的照拂下,雪白裡漾出粉紅色的光。更灼熱的強芒佔據他眸心,愛撫的頻調驟然更改,突兀而狂暴的咬吮著每寸肌盾,試圖攀摘下一株寒梅,嫩白的花瓣噬留下麻麻點點的紅痕。
她輕吟了一聲,似是痛苦,又像吟哦。嬌軟無力的呢語催發出雄性奪取的本性,任由他開啟蟄伏了二十多年的女性本能。
兩具翻抱擁滾的身軀弄亂了床鋪,也弄亂了她的心。
身體被穿透的那一刻,靈魂彷彿也被入侵了。一部分的他與她完全同化,融合成新生的一股能源,再分別灌注回彼此的靈魂裡,滋養那幾乎枯萎的元神。
在失去的同時,也得回了一些,卻無法測知能不能補抵成原先的完整……
* * *
粗喘的聲息漸漸平息。
夜恢復它的靜與黑。
隨之而來的沉默反而像一層保護網,穩穩將兩名裸身如嬰兒的人籠罩在網內。
他仰望著晦暗的天花板,似乎出了神,思緒在靜靜的流動著,於是她也不出聲,維持最安全的無言天地,披散著發靜靜俯伏在他胸前,疲軟得無法移動。
「明天讓趙太太陪你去找房子。」語音彷彿響自很悠遠的角落,飄蕩著暗夜的頻碉。
她的眼眸倏然輝煥出與他等亮的光芒。
「去吧。」深沉的聲音顯得蒼老。「只要地點合適,就讓你搬出去。」
「你真的答應了?」下顎抵著他的胸膛,想看清夜幕之後的那張臉。「為什麼?」
為什麼?他苦笑。連自己也沒有答案,又如何能開釋她的疑惑?
「或許……因為你已經長大了。」
第九章
於是,在佔有她的那一夜,冷愷群放手讓她走。
於是,她也就走了。
走得不遠。
新居位於市中心,一間十五坪大的單身套房,距離「縱橫科技大樓」約莫十分鐘的腳程。
對冷愷群而言,鬆手放開掌控權是一項還需要花時間適應的新習慣,所以她必須在承諾遵守「約法三章」的前提下,才能跨出大門檻。
第一,不能住太遠。
第二,每週固定返家住一晚,順便報備近況。
第三,不准帶男人回去過夜。
前兩項她很切實的遵守著。至於第三項,很遺憾,在搬家的第四天就破了成規,不過冷愷群並沒有追究到底。
因為那個男人是他!
已經很習慣在他懷中入睡,也漸漸開始習慣讓他揉和進她的身體。
她搬出來的這一個多月,兩人都嘗試著適應分離的感覺,也因此而發生過幾段小插曲。
前陣子,同事羅煥朝不曉得發什麼瘋,突然對她展開熱切的攻勢。其實她知道,羅煥朝那種人天生喜歡趨炎附勢,八成是得知了她的家世背景,才對她產生高度的興趣。
無論如何,鮮花、電話、有事沒事的邀約搞得她煩不勝煩,連她回到原本的家中吃飯,姓羅的都能興之所至的來電。
無功不巧,電話給男主人接到了。
「愷梅,你的電話。一位羅先生打來的。」他雖然裝出漫不經心的表情,眼睛卻突然精明銳利起來。
她歎了口氣,「我到書房接。」她盡量避免在他跟前講電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測。
捺著性子敷衍那個討厭鬼十分鐘後,她隨口找個理由掛上話筒,卻瞥見冷愷群拎著一杯龍舌蘭酒,斜倚在書房的門框上,不知道已站在那裡聆聽多久了。
「這位羅先生好像和你過從甚密。」他狀似不經意的啜口酒汁。「我已經兩次接到他的來電了。」
那傢伙打過兩次電話來家裡找她?愷梅暗暗詛咒。她發誓,明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砍了羅煥朝。
然而……看著他明明很想問個明白,卻又故做不在意的神情,她忽然產生惡作劇的心態。
「還好啊!」她聳了聳肩,也傚法他那一身的漫不經心。「反正大家年紀相當,交個朋友也不錯。我們都同意了我需要擴展生活視野,不是嗎?」說完,淺笑著從他身旁翩移出書房。
這是一個錯誤的舉動。
下一瞬間,她發現自己被人從腰攔劫,重重放生到擺置電話的茶几上。
「啊!」她的臀被這股力道頓得生疼。
他猛地撩高她裙擺,撕開她的貼身底褲,扯下長褲拉 ,動作粗狂得今人猝不及防,而後沉猛的攻佔進她的深處。
「啊……」身體被這突如其來的入侵驚懾住。
他們居然就在茶几上——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輕咬著下唇,慢慢調整身心去適應他的突襲,直到再也無法聚存足夠的理智去考慮相不相信的問題……
冷愷群吃醋了!
隔天早晨,她從一整晚的折騰中清醒過來,立刻躍想到如上的結論。為此,她做了一件從不以為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傻笑一整天。
性愛之於她,具有其奧妙美麗的必需性。唯有在他沉潛入她體內的那一刻,她才深刻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旁邊存在著另一個靈魂,生命不再孤絕得令人難以忍受。
偏離了本命太久,她想,她實在變不回一株真正的冷梅了。
「愷……愷……愷梅?」充滿了遲疑的喚聲,從人行道的邊緣傳來。
她放低懷裡的購物袋,從交錯的青蔥和長麵包看出去,插進鎖孔的鑰匙霎時停頓住旋轉的動作,一如她肢體的僵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