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子伸手牽了小女孩,轉身離開。
沈清歡忍不住回頭去看,只見婦人抬袖抹淚,衝著她擺手,那是催促她快些離開的意思。
是呀,要趕緊離開啊,否則那個謀殺親生女兒的渣爹回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懷著複雜的心情,沈清歡跟著一個陌生的道人離開了這個對自己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子——熟悉是因為她接收了小女孩的記憶,陌生是因為這到底不是她自己的經歷。
走出村子沒多久,沈清歡就忍不住喘粗氣,步履蹣跚。
她現在這小身子骨,實在是糟糕透頂,一點兒也不適合做什麼超過負荷的運動。
雲中子看到小女孩走得氣喘吁吁,忍不住搖了搖頭,伸手往她後領一提,整個人如一隻大鳥般向前掠去。
沈清歡目瞪口呆中……
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內心三連問,完全懵逼。
在山林間飛躍了小半盞茶的時間,確認已經離小山村足夠遠,雲中子停了下來。
他們在一株大樹下找到一塊岩石,在此稍做休息。
雲中子從福袋裡拿出了兩個菜團,分了一個給小女孩。
沈清歡伸手接了,她一點兒也不敢嫌棄,已經淪落到如斯地步,有得吃就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敢作死地嫌東嫌西。人在屋簷下,那就得察言觀色,就得低頭。
「你是叫小九,對嗎?」雲中子開口。
沈清歡正研究著手裡的菜團,已經做好極其難吃的準備,猛地聽到問話,不由抬頭看了過去,一接觸到道人的目光,她忍不住心虛,下意識垂下眼,輕聲應了一聲,「嗯。」
「有大名嗎?」
「清歡,沈清歡。」趁此機會,沈清歡將自己原本的名字報了出來,沈小九雖然也不算太難聽,但她還是喜歡別人稱呼自己原本的名字。
她十分慶幸身體的原主也姓沈,否則要是改姓的話,她估計且得適應些日子呢。
雲中子微微頷首,「名字倒是不錯,我還是喊你小九吧。」
沈清歡抿了抿嘴,沒敢提反對意見。
見小姑娘直勾勾看著手裡的菜團,雲中子一笑,道:「餓了就吃吧。」
「哦。」沈清歡暗自給自己鼓了鼓勁,眼一閉,張嘴朝手裡的菜團咬了下去——有點兒苦,帶點澀,嚥下去還有點兒拉嗓子,果然味道很考驗人。
沈清歡一言難盡地啃完了半個菜團,終於覺得肚子裡有東西墊胃了,便不想再繼續挑戰自己的味蕾,而且她這具身體的胃也有點不太配合。
在小女孩的記憶裡,她的胃經年累月飽受飢餓的折磨,吃東西不能太過狼吞虎嚥,她要想活得健康長久,必定得從現在就開始保養她的胃。
再說了,吃完了這顆菜團,還不曉得下一頓在哪裡呢,人得有遠慮啊。
翻了翻懷裡的包袱,從裡面挑了塊乾淨的舊帕子出來,小心地將吃剩的半個菜團包起來。
包袱裡是兩件打滿佈丁的衣服,一件適合現在的季節,另一件則是有些厚度的冬衣,看模樣,應該是原主母親的。
沈清歡不由有些黯然,那個可憐的母親並不知道,其實她的小女兒已經不在了。
不過,不知道也挺好的,至少她心裡還存著希望,以為跟著道人離開的自己是她的女兒呢,一個人懷抱著希望總比絕望來得要好。
將包袱重新封好抱在懷裡,沈清歡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叢灌木叢,她對未來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去溪邊喝點水,我們準備繼續趕路了。」
「哦。」沈清歡被喚回思緒,目光落到不遠處的一條山溪上,抱著包袱走了過去,這裡面是她現在所有的身家。
用手掬了溪水喝了幾口,沈清歡甩開手上的水漬,重新抱了包袱走回樹下的石頭邊。
雲中子也到溪邊喝了幾口水,又將自己隨身的水囊灌滿,然後招呼了小姑娘繼續上路。
他考慮到了小姑娘的體力問題,走得很是緩慢。
沈清歡四下看看他們身處的地方,林木茂密,也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走出大山?
她跟著雲中子走了一段路後,沈清歡覺得他們大概要在野外過夜了。
事實也證明她並不是杞人憂天,最後他們確實找了處山洞勉強棲身。
雲中子吩咐她去撿柴,他則去找吃的。
沈清歡並不在乎他會不會一去不復返,她心裡早有最壞的打算,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時代,她對所有人都懷著深深的戒備。
俗話說得好,靠山山倒,做為一個現代來的女漢子,早就有把自己當男人用的覺悟。
社會教做人啊!
等沈清歡拾撿了不少的柴薪,雲中子終於回來了,他手裡提了一隻五彩斑斕的野山雞。
和尚肯定不能吃葷的,但道士可以吃葷嗎?
沈清歡想了想,她好像記得全真教吃素,正一道能吃葷……
離他們暫時歇腳的山洞不遠處有處水源,雲中子提著山雞過去處理,沈清歡則特別安分老實地等在山洞裡。
低調做人,安穩求生!
等雲中子收拾完了山雞,他回到山洞,然後取出火摺子生火。
沈清歡終於看到以前只在武俠片裡才能看到的古代打火機,感覺特別稀奇,很想拿過來研究一下,但還是按住了自己不合時宜的好奇心。
雲中子看了一眼小姑娘,笑了一下,一邊在火堆上烤著山雞,一邊開口道:「我道號雲中子,世人稱我一聲雲道長。」
「雲道長。」
雲中子點了下頭,又接著道:「我們道家並不戒葷,但有四樣肉是不能吃的——牛、狗、大雁和墨魚。」
「哦。」沈清歡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雲中子並沒有一上來就收她為徒,每個人的資質不同,他還要再看看,若是這小姑娘有道緣,他就收她為徒,若是沒有道緣,他會撫養她長大,然後給她尋個人家,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沈清歡自然不知道雲中子的打算,老實說,她現在的腦袋裡亂烘烘一片,整個人還處於一種不真實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