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作夢的事哪能作準?」大叔語重心長。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今天我才進城就看見路頭那間財神廟,裡頭供奉的可不就是昨晚夢見的大老爺?我這才提起勇氣,想過來試試。」
徐皎月的聲音嬌甜軟糯,本就容易博得好感,再加上這麼神奇的故事更是讓許多路過的百姓駐足圍觀,她不漂亮的容貌,因為「孝順」,讓百姓覺得她格外順眼。
【當,卓三贈正評一點。】
【當,陳氏贈正評兩點。】
皎月微笑,點數不多,但她早就習慣聚沙成塔,沒有好容貌畢竟吃虧,如果這段話是哥哥來講,肯定能拿到十倍正評。
大叔猶豫片刻後道:「小姑娘等等,我進去請示東家。」
他進去不過一盞茶功夫,但出來的時候,賭坊裡已經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
不久,大叔領著徐皎月進賭坊,她一進門就聽到不少耳語,徐皎月不在意,把所有賭桌逛過一圈後,選了個賭點數、一賠五的桌面站定。
她站定,除玩得停不下手的賭客,所有人全圍在這張桌子邊。
只見她不疾不徐地掏出一兩銀子,壓在八點上頭。
看著荷官手上的骰盅,兩顆骰子在裡頭搖晃,撞擊聲一下下撞在她胸口,雖然已經用福氣點數做了交換,她還是緊張。
「買定離手!」年輕荷官一喊,這才發現,整張桌子只有徐皎月的一兩銀子孤零零地躺著。
微微一笑,他打開骰盅。
四點、四點,共八點,徐皎月鬆口氣。
荷官拿出五兩銀子放在賭桌上。
「謝謝。」感謝的話剛說完,她又把五兩銀押在八上。
再開,兩點、六點,加起來又是八點,荷官將二十五兩銀子堆到她面前。
賭客嘩然,哪有這麼巧的?所有目光全集合在徐皎月手上,只見她在二到十六的數字中猶豫著,最後又把銀子堆在八點上頭。
骰盅打開,三點、五點,又是八點。
這太不可思議了!
人群中有人手掌大拍,讚一聲「好」。
荷官臉色微變,卻還是把一百二十五兩銀子推到徐皎月跟前。
就在大家眼睛全盯著徐皎月時,沒想下一把,徐皎月又把銀子全押在八點上。
此刻蠢蠢欲動,想要跟進的賭客們,在看見八點時,心道小姑娘不懂賭博,哪能連開四把八點?
瞄見她抖個不停的手指頭,她也沒把握嗎?算了,再看一把,如果還是開出八點來,下一把就跟進。
骰盅裡的骰子不斷敲響盅壁,一聲聲、一下下全敲在眾人的心坎裡,就在荷官停下骰盅時,幾十雙眼睛像錐子似的全紮在上頭。
會嗎?還會是八點嗎?有人緊張地舔舔嘴唇,有人抹去額頭汗水,徐皎月也緊張地看著,深怕這回把贏來的銀子全給輸回去。
骰盅打開,四點、四點,又是八點。
賭客再次嘩然,怎麼可能、怎麼會?沒道理的啊,哪家賭坊會這樣開?這下子,所有人全都相信財神爺的說法,相信她孝心感動天地。
荷官收下桌面上的銀子,換得六百二十兩銀票及五兩銀錠子給她,這是在暗示她見好就收,徐皎月心裡明白,她本就沒打算因此一夜致富。
連聲道謝,把銀票收進懷裡,徐皎月向荷官盈盈為禮,道:「謝謝大哥。」
啥?不賭了?怎麼可以,大家都在等著跟進呢!旁觀者不依,見她抽身往外,心裡急啦,不行不行,他們還要沾財神爺福氣啊。
「小姑娘,再賭一把吧。」有人懇求。
「是呀,讓咱們再看一回財神爺發威。」青衫男子嘴巴上這麼說,手已經伸進懷裡掏錢。
大夥兒爭相勸說,勸得徐皎月滿臉為難,這時一個肚大膀子粗、滿臉橫肉的大老爺伸出豬蹄似的肥手往賭桌上拍去,道:「贏了就想走,哪有這回事?再賭!」
賭客們把視線從豬蹄轉到豬臉上,咦,竟然是趙擎趙知府的兒子趙文清?
說到這個趙擎哪,人家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形容的恰恰是他,趙擎到杞州任官近六年,當年上任時,一輛驢車載上所有家當,如今高牆連苑起,知府大人的宅邸不輸親王府規格,那些個貪腐骯髒事,簡直罄竹難書。
有沒有下頭官員往上告?自然有,可樁樁件件全讓人給攔下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上頭有人,那人肯定還是居高位。
幾年下來,骨頭再硬的地方官也不敢拿雞蛋去砸石頭,於是……就養出了趙擎這個杞州的土皇帝,也就是說,這趙文清就是個土皇子。
趙文清吃喝嫖賭樣樣來,家裡不但不管,還遮掩著天天幫忙擦屁股,也不怪他有恃無恐,誰讓人家的娘厲害,管得滿屋子妾室姨娘都無所出,趙家就他這麼根獨苗,能不護著?
趙文清開口,所有人全數噤聲。
徐皎月氣的呀……有人這樣的嗎?不賭還逼人了?
但她沒生氣,只用大眼睛盯著趙文清,滿臉驚恐、小心翼翼道:「財神爺只讓我掙足奶奶的藥錢,不讓我貪心的呀,萬一我又把錢給折回去,怎麼辦才好?」
「讓你賭,是爺的事,賭輸了怎麼辦,是你的事,你先把爺的事給辦了。」
天!有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只見她嚇得瑟瑟發抖,可憐兮兮、顫巍巍地把五兩換成幾個銀角子,再抖著手把一塊銀角子握在掌心。
趙文清滿臉不耐,豬蹄又往賭桌上一拍。「快下注!」
這一拍,徐皎月嚇得手指鬆開,銀角子又掉在八點上頭,趙文清二話不說,抽出五百兩銀票一丟。
其他人見狀,紛紛掏銀子想往上壓,沒想到趙文清竟從懷裡拿出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往賭桌用力一插,嚇得眾人將手縮回去。
「哼,財神爺的福氣是你們這群賤民能享的嗎?」
趙文清得罪滿屋子賭客,大家心中忿忿不平,卻不敢多說半句話。
荷官不語,視線往上一抬,果然,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上頭的注意,目光相對間,掌櫃向他點頭示意,他明白,掌櫃允許他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