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好好侍奉姜姨娘?」
「奴婢對姜姨娘一直很忠心。」
「所以給她出了這個主意?」徐靜艙似笑非笑,「還是說這是姜姨娘自己的想法,你跟著姜姨娘胡鬧?」
「三,三奶奶說什麼,奴婢,奴婢怎麼聽不懂。」
徐靜淞不理他,轉而問下個問題,「姜姨娘肚子疼,去請大夫了嗎?」
「……沒。」
「稟告老太太,大太太了嗎?」
「姨娘說時間晚了,不好打擾長輩。」
「長輩?」徐靜淞一笑,「老太太跟大太太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姨娘的長輩了?」
「不是,奴婢說錯了,不好打擾主人家休息,這才讓奴婢來找三爺。」朱娘子覺得汗都快流下來了,這三奶奶不是才十五歲,怎麼說話這樣厲害。
徐靜淞接著問:「三爺是大夫嗎?」
「不,不是。」
「那姜姨娘肚子疼,找三爺做什麼?三爺是會針灸,還是會開藥,還是說姜姨娘有孕之後,都是三爺在照顧她的?」
朱娘子被問得低下頭,不敢說話。
這三奶奶也太敏銳了。
姜玉琢六歲到賀家便由朱娘子照顧,這麼多年早把表小姐當成自己的女兒,見她當個侍妾也覺得她委屈,可也沒辦法,三爺將來要捐官,正妻總不能要一個連娘家都沒有的人。所幸賀老太太對這侄孫女不錯,雖然是收了房,但還是住在原本的賞星閣中,關上門也是自己作主,將來三奶奶進門,各自過日子也不用這樣糟心。
可姜姨娘還是委屈啊,她沒有大紅喜服,沒有大紅花轎,沒有嫁妝,沒有名分,今天迎娶三奶奶時那鞭炮放得震天價響,姜姨娘被告知這種好日子不准出來,在房中哭得眼睛都紅了。
後來是朱娘子給出了這主意,說這可是三爺第一個孩子,三爺聽到姨娘肚子疼肯定會緊張,只要三爺過來,憑著姨娘的手段,留個一兩個時辰不難,雖然三爺不會因為這樣放著三奶奶不管,但也已經大大的打了三奶奶的臉,讓三奶奶知道三爺內心寵的是誰。
這主意一說,姜姨娘眼睛都亮了——她最怕的就是三奶奶會用主母的頭銜壓她。即便是姨娘,但誰不知道她是賀老太太的侄孫女,雖然是個下人身份,過得還是小主子的生活,但主母進門,一切難說,若是能在大喜之日壓主母一回,讓她知道自己厲害,日後肯定不敢輕易招惹自己。
於是便有了後來這些。
只是沒想到賀彬蔚沒有馬上奪門而出去賞星閣看姜姨娘,反而把朱娘子叫入房中讓三奶奶詢問。
「閔嬤嬤。」徐靜淞揚聲,「你帶著朱娘子去跟大太太還有老太太說,姜姨娘肚子疼,要看大夫。」
朱娘子一驚,「三奶奶,這夜都深了,擾了老太太跟大太太,這,這不大好吧。」
徐靜淞不想說了,要不是姜姨娘鬧這一出,他們早就圓房,元帕也有了——老太太跟大太太怎麼可能睡,都在等元帕呢。
現在怕鬧上去?太晚啦,她不好過,姜姨娘別想好過,要死大家一起死吧。
「三爺。」朱娘子在做最後的掙扎,「您說說話吧。」
賀彬蔚對玉琢自然是有感情的,她有孩子,他很高興,他的幾個朋友膝下都好幾個娃了,就他還沒,就算生的是女兒,他也會開心,可是今天是什麼日子,玉琢居然在這一天鬧起來,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在他洞房花燭夜疼起來,他一開始只覺得不太對,聽徐靜淞審問朱娘子,說沒去請大夫,他內心已經明白玉琢不是真的疼,只是要他過去罷了。
去賞星閣做什麼,自然是為了給靜淞難看。
朱娘子敢這樣鬧過來,也是有恃無恐,她是祖母賜下的人,靜淞不好發落,讓閔嬤嬤送去給祖母懲戒,倒也還行。
賀彬蔚沒看朱娘子的一臉祈求,「閔嬤嬤,就照三奶奶說的。」
朱娘子見狀只覺得雙腿一軟,大夫來診脈便會知道孩子沒有問題,是她們在鬧事,大太太對姜姨娘本來就不滿,以後恐怕更會找借口發作,姜姨娘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呀……
房間再度剩下兩個人。
徐靜淞實在很無奈,她身為一個正房奶奶,她都沒出手整治姨娘,姨娘倒是想先整死她,搞砸她的洞房花燭夜?哼,沒這麼容易。
這一天,沒睡的人多著呢,賀老太太跟賀大太太在等元帕,徐家的老太太跟她親娘李氏也在等,等賀家那封「徐女賢貞」的信,意思是,元帕收到啦,你家姑娘果然清清白白好女子,我們以後兩門一家親。
但她現在沒心情啊,不怕,她還有最後一招——春香粉。
原本氣氛那麼好,被搞到要用古代春藥,唉。
「程嬤嬤。」徐靜淞揚聲。
程嬤嬤連忙進來,「小姐。」
「我渴了,給我倒點茶。」
程嬤嬤一聽就懂,徐家也是準備萬全,這春香粉就放在老嬤嬤的荷包裡,她知道小姐沒心情,趁著倒茶放了一包進去,這春香粉只是讓人放鬆,並不會讓人失態,自然是悄悄的沒讓任何人發覺。
徐靜淞一口喝完,拉下帳子,對著賀彬蔚一笑。
賀彬蔚見她這樣倒有點過意不去,說到底,是他對玉琢不嚴厲,才會導致今天的事情發生,雖然他沒過去賞星閣看她的肚子,但光是朱娘子來朗霞院鬧一回,對主母的威嚴已經是很大的傷害。
徐靜淞放軟語氣,「姜姨娘是夫君的表妹,我也知道你們青梅竹馬,情誼非比尋常,可是我有我的立場,以後若是我出手罰她,那一定是事出有因,還請你諒解我,我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賀彬蔚覺得有點難堪,她完全可以發脾氣,但她卻在跟他講道理,「今天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他有三個庶妹,賀眉仙,賀東雨,賀儷瑩,兄妹之間感情很好,如果妹妹出嫁,夫家的姨娘這樣鬧,他會拿刀去砍死姨娘,順便割下妹夫一把頭髮,好讓他長長記性,這女兒到底是賀家的,可別欺負她——只要帶到自己妹妹身上,他就很清楚明白,今日這事情對徐靜淞來說有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