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有擔當,她爹除了色字比較過不去,其他也沒太大的缺點,身在古代能要求的不多,徐靜淞是很滿意的。
輕輕啜了一口,好茶,在四品蜜餞中撿了蜜餞仙桃,味道真不錯。
哎喔,老天爺一定是想補償她的前生一點享樂都沒有,這輩子對她這樣寬容。
徐大進放下茶,「對了,我聽三進說家裡幾個丫頭在議親了?」
雖然他是當家的大老爺,男人只管外頭事,但總不能後宅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孩子說親可是大事,自然得問一問。
「是啊。」徐老太太笑咪咪的,「跟那個米糧林家已經約好口頭親,說的是婉藹,八字都合過,挺好的,下個月就會請媒人上門提親,明年霜降過門,林四爺是個老實人,肯定能跟婉藹和和美美的。」
徐婉藹一臉羞澀,連帶著生母秦姨娘都喜悅起來。
徐五進也是一臉高興,「對了,還有靜淞,魯家跟賀家是說了誰?」
李氏笑說:「丫頭自己說想要魯家,魯家簡單,日子比較好過。」
雖然是侄女的婚事,徐大進也是仔細,「哪個魯家?哪個賀家?弟妹給我說說。」
見大伯子相詢,李氏便把那天跟徐老太太說的話又說了一次,魯大爺好在哪,不好在哪,賀三爺好在哪,不好在哪,仔仔細細的講。
沒想到徐大進卻是不太贊同,「怎麼想都該是賀家,魯家不過是茶商,怎麼跟皇商比,更別說賀三爺還是舉人,淞丫頭小孩子不懂,三弟夫婦怎麼可以跟著她胡鬧。」
徐靜淞傻眼,這大伯未免也管太寬了,自己的女兒徐謹月十五歲還沒訂親他不去管,倒是管到弟弟的女兒這邊來了。
賀家好……好個屁,正妻沒進門就有個俏姨娘,這種人不行。
但她也知道徐家重男輕女,講白了,八歲的昭清都能講話,但她不行,她在這種場合自行開口,那就是李氏教女不善。
徐五進對哥哥很是尊敬,「哪裡不好,還請大哥給說說。」
「賀家是皇商,說要給賀三爺捐官,那就一定會捐,成為賀三奶奶,淞丫頭當官夫人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將來等昭川考了進士,安排前程的時候,那時已經當官的賀三爺自然會出手幫一把小舅子,賀家就是一條捐官路,放著這麼好的路子不走,去跟魯家結親,你倆也太糊塗。」
徐老太太卻是沉吟起來,「倒是沒想到這點……」
徐大進振振有詞,「母親,川哥兒要走讀書路,兒子是贊成的,不過如果不當官,這書就是白讀,我們徐家不過商戶,捐官都還得找門路呢,現在門路自己找上門,自然不能放過。哪,淞丫頭嫁入賀家,過五年,賀三爺成了官爺,再過五年,川哥兒考上進士,賀三爺提攜川哥兒也成了官爺,那我們家可就真的光宗耀祖了,到時候昭寶經營船驛,昭川當官,哥哥幫弟弟,弟弟幫哥哥,我們徐家能不發達嘛。」
如果說徐靜淞剛剛是很生氣,現在就是完全死心了,因為大伯說的完全沒錯。
大伯如果胡說,她還會想辦法反駁,但大伯說的就是現實,她就算想替自己爭也不知道該從何爭起。
祖母愛她,但更愛幾個孫子,若用孫女的婚事換孫子的前程,對老人家來說是很划算的事情。
這臭大伯表面上是為了昭川好,其實還不是為了自己的親兒子徐昭寶。
徐家的船驛將來一定是給大堂哥徐昭寶接手,如果人人知道徐昭寶有個當官的弟弟,誰敢招惹他?那做起生意來還不順風順水。
李氏表情一臉為難,她想兒子好,但又不願意拿女兒去換,可是老太太跟大伯子在說話,又沒問她,她怎能講話。
誰知道徐昭川卻開口道:「祖母,大伯,爹,昭川的前程,會自己去考,姊姊喜歡魯家簡單,就讓她嫁進魯家吧,女子難為,昭川見大堂姊跟二堂姊每次回門都一臉憔悴,不忍心姊姊去過那樣的日子。」
徐靜淞眨了眨眼睛,覺得眼眶熱熱的,祖母跟大伯想賣了她給弟弟換將來,可是她弟弟說,我會自己掙。
昭川是弟弟,可是他想保護她。
可是川哥兒,姊姊也想保護你,想你仕途順遂,歲月無憂。
「昭川啊,事情哪這麼簡單。」徐大進一臉苦口婆心,「大伯知道你聰明,但這世道沒背景再聰明也沒用,你去吏部附近的幾個客棧打聽看看,有多少進士住在那邊等著發派,最久已經住了十幾年,可是沒有捐官銀,朝中又無人,誰幫他說話,自然只能苦等。大伯是不想你白忙一場,賀三爺已經是舉人身份,最晚五年內一定入官場,有這樣一個姊夫,你的未來就是一片光明,不然就算我們家能湊出捐官銀,沒門路照樣不行的——淞丫頭,你說是不是?」
徐靜淞並不是古代人,腦筋沒那樣死,不過短短時間已經把利弊得失都比較了一遍,是,大伯說的都沒錯,東瑞國的官場就是這麼現實,有人脈就有將來,沒人脈就只能等好運降臨,也許哪天吏部來了一個有良心的主使,他看這人都等了十幾年了,派給他一個縣官做做,但昭川能等到那時候嗎?
徐家的態勢很明顯,船驛會全部交給徐昭寶,昭川只有讀書這一條。
昭川要好,母親才能好。
自家親爹對色字過不去,母親能依靠的只有昭川了。
如果昭川真的在苦等發派,那他們這一房會變成怎麼樣的窘境?說句不孝的,若是徐五進一個不妙,徐大進要把五房分出也不用奇怪。
到時候五房怎麼辦?母親怎麼辦?
昭川的妻子兒女呢,得開始過上普通的日子嗎?
徐靜淞沒有偉大到用自己去換弟弟的前程,可是,她希望母親心情安寧,不用擔心晚年的好好度日。
想想,來到這人間十五年,被李氏捧在手心十五年,她捨不得李氏一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