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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的表白沒能說完,一隻祿山之爪憑空探過來,一傢伙罩上她的腰際,濃冽的酒味撲鼻而來。
「小寫意,」大著舌頭的含糊男聲湊近她的耳畔。「好久不見了,聽說你上個月辭職,怎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害我好幾次特地來捧你的場,卻撲了個空。」
她的寒毛一根一根地豎起來。是洪先生,以前固定坐在十四桌的大色狼,老愛趁她端酒送水時對她毛手毛腳。
「您恐怕搞錯了。」她試圖從他的狼爪中逃生。「我以前不曾當過公關小姐,您這句『捧場』可能捧錯對象了。」
噁心死了,中年男人身材瘦不拉嘰的,晦敗的臉色一望而知出自於長年的縱慾過度。
「無所謂。來,叔叔請你喝喝酒、敘敘舊。」瘦歸瘦,他的蠻力依舊令她掙不開。
「洪先生,」林志芳連忙繞出吧檯,擠出笑臉排解。「韓小姐現在已經不在這裡工作,您這樣勉強她……只怕不太好吧?」
「我沒有勉強她呀!韓小姐如果不願意相陪,可以直接拒絕我。」他綻出故做無辜的笑容。「林小姐,好歹我也算得上貴店的老客戶,你可別誣賴我。」
老不修!寫意氣得七竅生煙。若非看在芳姊仍在這兒工作,不好鬧得太難堪的分上,早就給他點顏色瞧瞧。
「好,那我『直接』拒絕你。」她快被他的酒臭味熏暈了。
洪先生縱橫酒店這些年來,第一次遇上有人不給面子,他可以感受到同桌友人遠遠投來的視線,一時之間有些下不了台。
「過來喝杯酒就好了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只要喝杯酒我就放你走。」就不信這間店裡有人敢不賣他的帳。
該死,她硬是掙不開他。這傢伙說不定沒事常吃「虎力士」補身,才會補出一身蠻力。
「我說不要就不要,你是聾子呀?」她發威了,伸出失利長銳的手指甲劃過他臉頰。
「啊——」洪先生慘叫一聲。「你……臭姨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啪!一個耳括子熱辣辣賞在她頰上。
「洪先生!」林志芳又驚又怒地擋在她前面。
「怎麼回事?」領班一看情況不妙,匆匆跑來。「韓寫意,又是你?」
老色鬼竟敢打她!
打從她長這麼大以來,除了韓老頭,有誰敢打她耳光?
「去你的,跟你拚了!」她閃過林志芳,揉身撲上去,洪先生被她撲倒在地上。「敢打我?要你好看!」她跳坐到他身上,伸出貓爪,盡情在他臉上雕花。
洪先生努力弓起雙臂護頭臉,卻護不住全身上下其他要害。
「踢死你!掐死你!」花拳繡腿使勁對他拳打腳踢。臭男人,以為女人好欺負?今天就讓他學個乖,看他以後敢不敢亂來。「掐死你這個瘦皮猴。」九陰白骨爪撲向他瘦不溜丟的脖子,打算從此剷除台灣另一個老色鬼。
「寫意,你冷靜一點。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林志芳和領班加入戰局,集合兩人之力也拉不開緊揪在洪先生身上的小野貓。
「不要阻止我,讓我掐死他,為民除害!」她扯住他稀疏的頭髮拚命搖晃。
「韓寫意!」權威的斥喝蓋過圍觀客人的驚呼聲。按著,她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從領口的地方拎起來。
事實上,這聲怒喝同時發自三個人口中,聽起來格外驚心動魄。三條大漢擠進人群中,聳立在眾人面前,局勢更加緊張了。
「你胡鬧什麼?」石滕清拎著她用力亂晃一陣,晃得她天昏地暗。
「放我下來!」她吊掛在半空中掙扎。
「放學不回家,跑來酒店閒晃也就算了,你還找人打架!」他氣得七竅生煙。
「喂,你搞清楚狀況好不好?我是受害者耶!她「鉤」他的手臂上爭論。
「受害者?」他的眼光轉向地上的「攻擊者」。
洪先生根本連哼都哼不出來,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面容佈滿縱橫交錯的抓痕,高級絲襯衫被扯得七零八落,右眼的黑圈可能必須三、四天才能消下去。「……救……人……」
「如果他這樣叫『攻擊者』,那全世界的人都想當受害者了。」他拎著她又是一陣猛搖。
「你不相信我?」她大受侮辱。天大的冤枉呀!「要不然你問芳姊。芳姊,是他主動挑釁的對不對?」
眾人的目光對準仲裁人林志芳。
「呃……」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對,不過,我想洪先生此刻應該很後悔了。」
看得出來!大家同情的眼光再度轉向地上軟癱癱、去掉半條命的中年男人。
「反正,放學不直接回家就是你的不對。」倘若她乖乖回去,今晚的意外絕不會發生。
「說得好!」方纔的第二道聲音加入戰局。「我剛剛遠遠看見你的背影,正在猜想應該不至於是你,沒想到當真就是。」韓國風指著她鼻子大罵。
「老爸?」她的眼珠子凸出來。「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面花天酒地?」家裡還有兩個老婆等著他呢!
「他是你父親?」石滕清驚訝地打量對方。原來她是企業鉅子韓國風的庶女。世界果然很小,「歐亞」總公司最近才和韓氏的日本分公司簽訂合作計劃。
「各位先生,這……」酒店經理匆匆擠進來,愁眉苦臉的想哭。
「我們先離開這裡,回去再算總帳,你們意下如何?」第三束聲音——時彥出面調停。
經理幾乎感激得痛哭流涕。「是是是,不過,這個,我們的現場……」
韓國風使盡力氣發出他最沉最重的歎息。有女如此,分明是前輩子造孽!「今晚所有損失和那位先生的醫療費一併算在我的帳上。」
「為什麼?」她雙手泡在胸口,以一個下盤騰空、而且被人拾得高高的女孩而言,她的姿勢堪稱優美。「即使要花錢,也該由那個老色狼負責賠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