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馬車正朝著靖遠侯府駛去,趙芙齡感受到穆淮恩變得緊繃的臉色,想到後面的馬車押著穆謹熙,他的壓力自然大了。
據說,皇上知道穆謹熙被凌霄利用後,直呼他愚蠢,但看穆謹熙沒有涉入叛國案,也沒有判得太重,只撤了他的職,處以兩年的牢獄之刑,而且還很給情面的讓他先回侯府和家人見面。
所謂家醜不外揚,穆淮恩提到穆謹熙用神仙毒害他時,強調穆謹熙是受到凌霄利用,絕口不提穆謹熙對他恨之入骨,但皇上還是敏銳的嗅出他和穆謹熙之間早就兄弟鬩牆,只是不說破。
看到穆謹熙被判了刑,穆淮恩並沒有感到一絲痛快,想到要將穆謹熙押回侯府,一一清算他所犯下的罪,讓他受到家法懲罰,這不啻於血淋淋的扒開他的傷口,對二房更是巨大的衝擊。
他不確定祖父是否已經對二房坦白了,只知道對穆家所有人而言,這是最難堪的醜事,最重的懲處,就是將穆謹熙從族譜裡除名,逐出穆家。
不久,馬車抵達靖遠侯府大門前,早有兩排下人前來迎接。
趙芙齡隨著穆淮恩踏入門內,一個沒留意與穆淮恩並排行走,看到下人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才想到她一身男裝有多奇怪,尤其是長榮看到她都驚呆了。
這也難怪,她對他說要回德景鎮,現在卻跟著穆淮恩一道回府,他心裡一定很納悶。趙芙齡被關注的時間也只有一眨眼,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齊聚在穆淮恩身上,大聲恭賀他凱旋而歸。
只有迎來的二房一家子言不由衷,二老爺對穆淮恩露出愧疚的表情,大抵是知道了什麼事。
穆謹熙跟在穆淮恩和趙芙齡的後方踏進家門,他憔悴了很多,下巴變尖,雙眼空洞無神,步伐蹣跚。
二太太看到兒子回來了,狂奔過去,摸了摸他變瘦的臉,心疼的道:「我的兒子受苦了……」
二老爺衝過去就對他一陣猛打,「你這小子居然做出這種敗德又骯髒的事!」
二太太忙攔住丈夫,「好了,要打要罵也不是在這個地方……那麼多下人看著呢。」
「二叔,二嬸,先去見祖父吧。」穆淮恩在這時出了聲,此時的他面無表情,讀不出是什麼情緒。
二老爺神情複雜的朝他點了頭,二太太一臉哀淒,穆雅燕則是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家大哥,不願相信他所做的事。
來到大廳門前,趙芙齡知道這是侯府的家務事,想必場面不好看,不是她這個外人可以旁觀的,她想和長榮一塊到外面等,卻被穆淮恩拉住手。
「你留下來。」
「世子,這丫頭只是個廚娘,不適合待著吧。」二太太一眼便認出這小廝是趙芙齡扮成的,見她和穆淮恩一道回來,想也知道兩人是什麼關係,心裡鄙棄著趙芙齡最後還是攀上了穆淮恩這座貴富山。
穆淮恩看出二太太對趙芙齡的鄙夷,當眾道:「二嬸有所不知,芙齡是助我戰勝烏烈國的最大功臣,若不是她前來軍營提點我七王爺要害我的事,我早就死在邊關了。她會是未來的世子夫人,請二嬸尊重點。」
二太太知道兒子在軍營闖下的禍,理虧在先,再聽到他宣佈趙芙齡是未來的世子夫人,她心裡就算驚詫,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廳內,靖遠侯已等待多時,看到他引以為傲的長孫回來了,忙從座位上站起,走來穆淮恩面前,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淮恩,你做得很好,真是辛苦了……」待望向穆淮恩後方的穆謹熙,他臉色馬上一變,蒼老的臉上堆滿失望。
二老爺自知教子無方,抬不起頭,朝兒子痛斥道:「見到祖父,還不快跪下來認錯!」
穆謹熙見到靖遠侯,面有愧色的低下頭,在他面前雙膝跪下。
靖遠侯看著他,沉重的歎息道:「謹熙,你被皇上分派到邊關當參將時,相父真心為你感到高興,心想你終於可以好好發揮實力,或許能解開你對你大哥的心結,主動向他認罪,減輕你的罪過,沒想到你一錯再錯,竟受到七王爺的慫恿想燒糧草,一起謀害你大哥,你真是泯滅良心,禽獸不如,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侯爺,您在說什麼,謹熙只是受到七王爺慫恿才企圖燒糧草,而且最後也沒燒成功,又不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您為何要罵他一錯再錯……」二太太只知兒子在營裡犯的錯事,不知還曾下毒買兇,覺得兒子被這麼責怪頗兔枉的。
靖遠侯聽到她說出這番話,頓時氣炸了,指著她罵道:「真是個愚蠢的婦人!謹熙這麼大了,難道就不懂得明辨是非,七王爺慫恿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嗎?是他本身也有殺害淮恩的心思!他這計謀要是沒被淮恩發現,真的和七王爺的人燒糧草得逞的話,那後果有多嚴重?他會被冠上叛國罪,我們一家……不,是九族都會連坐被抄家。
「還有,謹熙想殺害淮恩,不是只有這一次,要不你以為淮恩為什麼不吃廚房裡送的菜,還另外聘請廚娘?就是他曾被人下毒過。皇上判謹熙坐牢兩年,撤他職位,還是看在淮恩打勝仗的分上才輕判的。這事我絕對不能這麼就算了,我會通知宗族,動用家法。」
二太太完全不知燒個糧草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更不知兒子早有殺害穆淮恩之心,她整個人都嚇傻了,流下眼淚,望向跪在地上的兒子,顫著唇道:「謹熙,你怎麼會變得那麼惡毒,你以前明明是個善良的孩子……」
接著,她望向穆淮恩,跪下來哀求道:「世子,二嬸這輩子第一次求你,能不能網開一面原諒你弟,求求你祖父饒了他?被關兩年已經夠讓他吃盡苦頭,受到懲罰了,要是再通知宗族的話,就怕會被從族譜除名,逐出穆家。」
穆淮恩垂著眸冷冷看著二太太卑微的乞求,還沒開口,靖遠侯便發難了,「你怎麼還說得出這種話?難道你要抹了這件事,在宗族面前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嗎?你怎麼對得起淮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