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意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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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原來是這樣啊」,淡淡地放下,沒有懸念了。

  而後,二嫂幾次探問她的意思,想不想多認識一些人?

  她聽得懂,覺得多方嘗試也無不可。二嫂介紹的人自然不會太差,可是吃過幾次飯,都不來電。

  女人的青春,容不得蹉跎,她當然知道。偏偏感情這種事,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勉強不來,她自認這一點她還滿有個性的,她如果要,至少那個人得觸動得了她,一些些也好,就像當初的邵雲開,她不會為了戀愛而戀愛,為結婚而結婚。

  她沒感覺,一丁點也沒有,反而愈來愈常想起,已從生命中退席的那個人,想起交往過程的點點滴滴。

  她總是想起,他倚坐在窗前,低眉斂眼,有時看書,有時看雲,那渾然天成的氣質,格外順她的眼。

  偶爾也想起,她生病時,他替她熬一碗粥,耐著性子攪拌、熬煮出濃稠綿密、入口即化的口感。他向來如此,做任何事都認真專一,無論是熬一碗弱、養一隻寵物、或愛一個人。

  最常想起的,是他每次放余妃出冷宮時,都先跟它約定好楚河漢界,慎重握一下余妃的小爪子:「說好了,君子協定。」

  但是余妃每次都破壞協議,把他逼得無路可退,弱弱地抗議:「你不是君子——」

  她每每被逗得好樂。

  最後的結果永遠是他放棄掙扎,一臉心如死灰,放任余妃囂張越界,趴到他腿上佔地為王。這一幕,最常出現在她夢中。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還是沒有習慣,生命中沒有他,總是一個不留神,便回頭找尋他的身影,也依然會習慣性地,撥打那支電話。

  昨天又吃了一頓相親飯,那個男的聲音好像你,我一直拚命找話題跟他聊,可惜他不太愛說話。二嫂事後問了我,以為我對他有興趣,可是我已經連他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

  雲開,你好嗎?我不好,感冒了,可以開放點餐嗎?

  雲開,你在做什麼?我無聊,陪我說說話。

  愈來愈高的回憶頻率,愈來愈多的思念,愈來愈深的疼楚,她在無法喘息的心痛之間,點滴領悟……原來,她是愛他的。

  打初識時,她對他就很上心,只是那個時候,在他前頭還擱著一個趙之寒,她沒能看見擺在後頭的他,直到真正放下了對暗戀的懸念,才發現,他早已在她心房,存在許久。

  一通又一通無法被讀取的語音消息,隨著存取期限一天天被洗掉,如同這一縷一縷的思念,再也傳不到他耳裡,但她還是一次又一次留言。

  雲開,你在哪裡,我找不到你……

  雲開,我好想你……

  可不可以告訴我,要怎麼樣才可以忘記你?

  雲開,我愛你。

  對不起,遲了這麼久才發現。

  對不起,在你不需要了之後,才來對你說這句話。

  原來,他在生命中,早已不可取代

  第十二章 六度分隔(1)

  一年,一年,再一年。她足足挨過了三個沒有邵雲開的年頭。

  她還是沒有談戀愛、沒有忘掉前男友、工作也依然不上不下,

  女人混到像她這樣,據說挺失敗的,轉眼坐三望四,要說生孩子也不大生得出來,沒什麼挑人的本錢了。

  男人到這年紀,大多是二婚,想找個伴的,沒心情跟你風花雪月,而年紀比她小、還有心思風花雪月的,也不會選擇她這樣的對象。

  想想,也真的挺尷尬的,活到快四十歲了,依然一事無成,愛情,沒有;婚煙,沒有;孩子,沒有;工作成就,也沒有,吃不飽,餓不死而已。

  差不多了,別挑了。

  身邊的同事、朋友,總這樣勸說,能有個依靠最重要,其他的,別想了。

  可她還是沒有辦法,去接受一個根本沒有感覺的人,與他共組家庭,就為了「安定」兩個字。

  她問兄嫂,會覺得困擾嗎?家裡有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兄嫂要她別想太多,順著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皓皓也說:「沒關係,姑姑,以後我養你。」

  既然家人都不在乎,那她還在乎什麼?

  也或許潛意識裡,她還在等,等一道渺小的希望,等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等他們之間的「六度分隔理論」。

  儘管,微乎其微。

  說不定,他現在身邊已經有別人了,也說不定,他已經結婚、有兒有女……但是沒真正確認,她總是無法死心。

  每年蓁蓁生日,她都會親自挑選禮物,看著小女孩眉眼間的容韻,愈來愈像他。

  這行為,被他哥評為:「腦袋被門夾了。」俗稱腦殘。

  「那是雲開的女兒耶。」她關心一下有什麼不對?

  「所以?」前男友嘛,然後咧?

  對,那叫前男友。

  男人都與她無關了,男人的女兒,又與她何干?

  大概因為,在她心裡,從來都沒有過去。

  這關係,來應該要很尷尬才對,畢竟這兩個女人的連結,是「前夫」、「前男友」,不過她與呂若嬙,沒那種矛盾情結,對方婚後也為丈夫生了第二胎,日子過得挺好。

  而對小女孩來說,她就是一個有點熟又不太熟、爸爸的朋友、每年都會送她生日禮物的阿姨。

  從小女孩口中,不經意得知,爸爸會排假回來看她,每年往返的次數不算少。

  可是每次回家,她刻意繞路走那條巷子,房子裡的燈不曾亮過,它整整空置了三年,他沒有回來,至少她一次都沒有遇到。

  他會回來看女兒,卻沒想過要回來看看她,他好像,真的把她從生命中完完全全抹除了。

  直到有一天,經過時看見鐵門口開啟,那一剎那,心跳得飛快,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往裡頭觀望:「雲——」

  「小姐,你要看房子嗎?」

  她愣愣地,聲音卡在喉間,看著由屋內走出來的陌生人。「你是?」

  「你好,我是房仲,屋主委託我處理這間房子的售屋事宜。」

  是嗎?他要賣掉房子……

  這是他與她,感情上的最後一點牽絆,他也要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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