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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刷新亞洲科技的發明使他獲頒本年度的「十大傑出青年獎」,可惜同袍石籐清是日本國籍,由東洋總公司派駐台灣科技部的欽差大臣,因此無法得到與他相同的殊榮。表揚酒會一結束,他們兩位主角又被拉到酒店再慶功一次,吃鬧到半個小時前大家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從喧嚷繁華的酒店脫身,此刻站在清夜的公園裡,他的腦袋一時之間還無法調適過來,耳中彷彿還聽見同儕們碰杯勸酒的聲音。
鏗鏗鏗,乾杯乾杯,鏗鏗鏗!
多寫實的聲音……
鏗鏗——
咦?不是出於他的想像,他真的聽見金屬物擊打的聲音。三更半夜,誰有這等興致跑來公園玩敲擊樂?
他循聲來到公園中央的空地,赫然發現兩幫年輕少女正打得不亦樂乎。
械鬥——
他酒醒了一大半,趕忙隱身在樹幹後面,掏出大哥大撥119。
「喂,大安森林公園有青少年械鬥,請趕快派人來!」
「謝謝,我們已經派員前往處理了。」八號分機的警員如是回答。
於是他匆匆中斷通話,繼續觀察眼前的戰局。
打鬥場面正式進人高潮迭起的階段,乍看之下彷彿兩方的人馬勢均力敵,然而持木製球棒的幫眾顯然比鋁棒那邊的傷勢嚴重多了。好幾根銀灰色的鋁棒已經沾染了淡紅色的血絲,火力超級強大,因此多數「木棒幫」的成員臉上已經見紅,「鋁棒幫」則以鼻青臉腫的顏色居多。
好狠!時彥歎為觀止。他也當過學生,也聽說過同學之間打打鬧鬧的事跡,可從沒親眼有過年輕人打架的酷勁。她們簡直不把對手當人看。
喔喔響的警鈴聲從兩個方向包抄而來。
警方的速度比他想像中迅捷好幾倍,看來他們早已得知今晚有人鬧事的風聲。五分鐘不到,距離公園最近的分局已經派遣四輛警車過來穩住場面。
霎時間,車頂閃爍的紅燈穿透蓊鬱的樹林,投射在亂烘烘的廣場上,戰鬥中的少女突然發現自己被人包圍了。
「條子來了!」鋁棒幫的一個女孩大喊。「大家快閃,明天老地方集合。」
叫嚷的女生個子比其他人嬌小,卻似乎是她們的領頭。只見她喊聲一出,鋁棒幫眾立刻收住攻勢,無人再戀戰,聽話地抱著武器往四周的林木散去。
木棒幫也發覺情況不太對勁,連忙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跑開。
「嗶嗶嗶!」十來個員警紛紛跳下車,吹著口哨衝進公園裡逮人。
五、六個小女生當場被捉個正著,其他警員則追進林子裡,試圖多捕到幾位漏網之魚回去報業績。
時彥留在原地觀察了幾分鐘,越想越不妥。如果警察瞟見他的影蹤,當場盤問起來,或要求他回局裡當目擊證人,他可就頭大了。最近光是公事就已經忙不過來,哪來的美國時間跑警局?
決定了,自求多麼要緊!
他在樹林間躲躲藏藏地潛回自己車上,行止比那些女孩更像幹壞事的傢伙。
時彥自個兒想想都好笑,在夜半的公園裡躡手躡腳,著實屬生平第一遭。沒法子!誰教他自小就是個品學兼優的乖乖牌,這種打架鬧事的場面向來與他絕緣,難免缺少一個英雄式撤退的經驗。
他坐回車上,重新發動引擎,車身悄悄滑向寂靜的信義路。
「幸好我及時脫身。」
很好,沒驚動任何人,幸好他及時脫身。
咦,他有說出口嗎?好像沒有。既然如此,哪來的回音,莫非他喝酒喝暈頭了?眼光一轉,後照鏡突然多出一個影子對他微笑。
「喝!」他的心臟險些停下所有正常工作。
三更半夜後座出現人影,簡直可比擬恐怖電影的情節!幸好他現在不是行駛在自強隧道或九彎十八拐,否則真會嚇壞人!
「老兄,你的膽子滿小的嘛:無膽人也敢在半夜開車。」後座的不速之客自動爬到前座,拍拍身上的塵土,一派輕鬆自如的模樣。「嘿,你這輛車挺炫的,多少錢一部呀?」
他以眼角餘光掃瞄坐霸王車的乘客,幽暗的街燈映出她的輪廓。老天,她就是適才向「鋁棒幫」發號施令的小頭頭!小客人年輕得不像話,看起來頂多十五、六歲而已,真難以相信這等年紀的小女生已經成為堂堂的地區小霸王。
她何時潛到他車上來,他居然沒發現?
「你是誰?」他收起驚愕的表情,立刻換上嚴肅不阿的臉色,聚眾滋事的青少年最容易走上歪路,必須好好勸導他們才行。
「小畢。你呢?」她居然還有興致吱吱咯咯地和他閒聊。
「時彥。」他的眉心揪得像叉燒包。「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不回家?居然在公園裡打架,難道不怕家人擔心你嗎?」
「哦,你看見我們啦!」她的眼珠子一轉,瞟見他西裝口袋裡的行動電話,腦袋自動推演出合邏輯的理論。「原來是你打電話通知警方,難怪!我正在猜想為何他們的消息如此靈通哩!原來是你們這些市井小民去告密。真是多事!」
時彥不可思議地端凝她。他擔心她們打出人命來,才好心好意通知警方過來主持正義,沒想到落人她口中卻成了「多管閒事」,是誰說這個世界上好心有好報?
「下車!」他霍然踩停煞車,豐田跑車隨便停妥在路邊的空位。「下來,下來,我想問清楚幾件事情。」
「有什麼好問的,你又不是我老頭。」話雖如此,既然汽車是人家的,她也不好意思硬賴在座椅上。「好吧!你盡快問,別佔用我太多時間,天色不早啦,我明天還得上課哩。」
她推開車門,俐落地跳下地。其實她讀夜間部,平時即使再晚睡也不至於遲到,然而此時此刻倒是可以拿出來當個絕佳的藉口,以免他逼問她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