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樂、譚譜見沒他們的事,便借口要去打點沈太傅的住處告退了。
兩人走出廳堂瞬間收起了笑意,陰著臉,一直到進了府裡的祠堂之前都沒說一句話。
除了年節,祠堂向來極少有人會來,是個可以說話的隱密之地。
兩人確定沒人跟來之後,閃身進了祠堂,掩上了門,還落了鎖。
老二譚譜較沉不住氣,首先發難。「想不到那丫頭本事忒大,連太子太傅都引來了。」
譚樂蹙著眉。「確實是咱們輕忽了。」
譚譜恨恨地道:「若是讓那丫頭進京醫好了貴人,若那貴人又是貴中之貴,那小子還不知道在爹娘面前要如何得意哩,若讓那丫頭生下的雜種繼承咱們譚家的生意,我說什麼都不甘心!偏生嫂子和心荷肚皮全不爭氣,爺爺那老古板又明文規定不得納妾,根本是刻意給譚音那小子鋪路嘛!」
譚樂冷笑一聲。「你我不甘心又能如何?爺爺和爹娘向來都特別疼寵譚音,若他生了兒子,咱們又膝下無子,只能將原本屬於咱們的江山拱手讓給一個外人。」
譚譜眼裡頓時掠過一抹陰狠。「讓那丫頭生不了不就成了?順道讓譚音那小子摔斷雙手雙腿什麼的,最好順便將腦子給摔壞,讓他再也無法進商行做事,免得他發現什麼。」
譚樂眸光閃動。「那麼,動手便要快,若是沈太傅說服了那丫頭,保不定明後天就啟程去京城,到時咱們想動手也沒機會了。」
「我省得。」譚譜語氣決絕。「大哥放心,我一定將這事辦得妥帖帖,斬草除根!」
各有心思,靜默了一會兒,譚樂又道:「譚音跟麥掌櫃談成了生意,你有什麼看法?」
「那小子居然跟麥掌櫃說咱們的鹽裡不摻沙?大哥,若是讓麥掌櫃查出咱們的鹽裡有摻沙,你說會如何?爹會什麼反應?」譚譜乾笑了一聲。
「會把咱們兩個親生兒子打死吧?爺爺他老人家肯定會過來補兩棍。」他自嘲的說道:「有時候我都懷疑咱們兄弟才是撿來的。」
譚樂眼皮輕抬,「娘執意將譚音當成死去三弟的替身,久了也成真的,對娘而言,或許是彌補了三弟的空缺,但對我們而言,多個人分家產便是蒙受了損失,再者,譚音的腦子和爺跟爹一樣,轉不過來,他進商行,是咱們的絆腳石。」
譚家握有鹽引,商舖遍及全國,設立二十六個總號,再把商業觸角延伸到蠶絲、棉花、棉布、藥材、茶葉等方面,富甲天下,而賺錢的主要門路就是在官鹽中夾帶私鹽,在私鹽中摻沙來做買賣,他們的爺爺和爹風骨峭峻,還遵循著誠實守信、千金一諾,自然不會這麼做。可風骨是什麼?那是傻子才遵守的規範,若不趁這太平盛世聚斂財富,又如何能享千年萬年的富貴?
何況他們如今又跟對了主子,將來天下是主子的,他們想怎麼賣鹽,還不是他們說了算,主子甚至答應他們,將來天災人禍需籌糧籌款時,他們不必上捐,要知道,五年前的江都水患,譚家便損了一千萬兩之巨,每年在捐賦上花的銀子也總有百萬兩,這些主子全給免了。
所以了,墨守成規之人,實在愚蠢。
一早,譚府的大門便被拍得震天價響,家丁開了門後,來人指名要找三少夫人。
「我們是張員外家的,夫人腹痛如絞,請了幾個大夫都無效,林家商行的夫人說三少夫人醫術不凡,老爺特命我等來請三少夫人去救命!」
藺巧龍並不知那張員外是何人,但林家商行的夫人她是診治過的,當下便應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張夫人肯定是痛極了,張員外才會聽從林夫人之言派人來請她。
「哎呀,今日你二嫂子約我去清安寺上香,我已應了她。」岳氏有些懊惱。
如今她陪藺巧龍出診已不是擔心她的肚子了,而是著迷於藺巧龍一展針灸神技,針到病除,全部人都看直了眼的感覺,一同接受患者家屬的千謝萬謝,她對那種與有榮焉「是我家媳婦兒」的感覺上了癮,一次沒跟到都覺得可惜。
「娘就隨二嫂子去上香吧。」藺巧龍對岳氏的神情感覺莞爾,她這婆母真是可愛啊。「又不是很遠,就在城裡邊罷了,我自個兒去也行。」
譚音高興地說:「那正好,為夫陪你去。」
他昨日在商行門口莫名其妙被個醉漢攻擊,劃傷了上胳膊,傷口頗深,長達了三寸,不能出力,故此今日在家中休養。
藺巧龍反對。「你是傷者,要好好休養,我自個兒去,有小蝶跟著就夠了。」
譚音不以為然。「我是傷到了胳膊,又沒傷到腿,怎麼就不能去了?」
丁氏噗哧一笑。「三弟和弟妹真是鶼鰈情深,羨煞人也,弟妹就不要再推辭了,讓三弟陪你去吧,再爭執下去,可要叫張員外家的人久等了。」
當下兩人不再爭執,連同小蝶,三人一起上了張員外家派來的馬車。
譚音知道張員外家,就在鳳仙大街的南角邊,從譚家坐馬車過去不用一刻鐘,應是屁股還沒坐熱便要起來了。
興許是著急自家夫人,車伕將馬車駕得有些急,譚音覺得顛,怕媳婦兒動了胎氣,正要喊車伕慢點,藺巧龍卻摁住了他的手。「不打緊,這點速度還可以,咱們的孩子強壯得很,受得住。」
提到孩子,譚音興致來了,輕撫她的肚皮。「這麼看來,是個哥兒嘍?」
藺巧龍不置可否。「你想要兒子?」
「不是我想要兒子,是爺爺想要曾孫,爹想要孫子。」譚音誇張的一歎。「你也知道,咱們家裡還沒有可以繼承衣缽的男丁,他們心裡可是急得很。」
藺巧龍哼了哼。「我盡量,不過可不保證能生出個兒子來。」
譚音摟著她親了下臉頰,笑嘻嘻地道:「你也別太大壓力,不管你生什麼,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