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胡嬤嬤是提過藺巧龍不傻了,還會說話了,要求要回來,她沒放在心上,只計劃著再找大夫開副藥後神不知鬼不覺的讓胡嬤嬤帶去山柳村讓藺巧龍服下,再把她變癡傻,便可以讓她繼續留在山柳村,後來山柳村傳來滅村的消息,她便省了這事,畢竟連喪事都辦過了,還能翻出浪來不成?
而此刻,事實擺在眼前,顯然是藺巧龍沒死,她回來了,真翻出浪來,還成了醫娘,且是讓他們給請來的……
「大姑娘饒命啊!冤有頭債有主,您要找人復仇也不能找老奴,老奴只是聽命行事罷了,不關老奴的事啊……」胡嬤嬤拚命搓著手求饒。
沈銀鳳驀地狠狠踹了胡嬤嬤一腳,眼底閃過一抹狠戾。「住口!」
這死婆子,是要把她給供出來不成?
「究竟是怎麼回事?」藺榮煥動怒了,房裡其他人臉色皆有變化,也是對這變故一頭霧水,看呆了。
小蝶突然跪下來,她朝著藺榮煥和藺老夫人猛磕頭,哽咽道:「奴婢小蝶見過大爺,見過老夫人,山柳村滅村了,所以小姐和奴婢回來了!」
她們好不容易走進藺家大門,她生怕沈姨娘再隻手遮天,讓她們沒開口就被趕走,這才咬一咬牙出聲。
藺榮煥眼底閃著難以置信。「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
藺巧龍知道這會兒該輪到她演戲了,可不能給沈姨娘捷足先登,她緩緩的跪了下來,起頭看著藺榮煥,眼底蓄積著淚水,泫然欲泣地喊道:「爹!祖母!龍兒回來了……」
藺榮煥怔怔地看著那個叫他爹的小姑娘,她眉目清秀,眼眸慧黠,臉上有幾分白詠琴的影子,他怎麼就沒認出來呢?當初送走她時,她可不是這副模樣,當時她又呆又笨,不但不會說話,樣子也越來越醜,惹人心煩,若是當初她好端端的,他也不會把她送走。
「你真是龍兒?」藺榮煥的聲音微顫,眼裡多了一抹愧疚。
藺巧龍垂著頭,聲音很輕:「嗯,是女兒,求爹不要再把女兒送走了。」
藺榮煥心裡一緊,想到她出生時他的喜悅,他的鼻頭一酸,渾然忘了自己狠心將她送至山柳村之事,他親手將她扶了起來,動容地道:「回來就回來,回來也是應該的,怎麼這時候才說?」
藺巧龍慢悠悠地說道:「女兒擔心爹不願意認我這個女兒,所以不敢主動相認,看來是女兒錯了,爹看起來也是……極想女兒的。」
藺榮煥心中愧意更深,他輕輕拍了拍巧龍的背,溫言道:「爹不知道你還活著,傳來山柳村滅村的消息,以為你死了,還給你辦了喪事立了碑,你娘……也是極為傷心的。」
藺巧龍清麗的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都怪女兒沒有盤纏,這才沒能早些回來,幸好一路上遇到幾個人信任女兒的醫術,肯讓女兒診治,得了些診金,這才得以回來錦州。」
她早就定好了路線,這次回來,要扮演溫順乖巧的女兒,這是她多方打聽藺榮煥的為人之後擬定的策略。簡單來說,她爹這個人吃軟不吃硬,她不能回來撒潑,不能口口聲聲討公道,要給她爹面子,這才能讓沈姨娘著急,人一著急便會露出馬腳,她等的就是沈姨娘自個兒露出馬腳。
「對了,你怎麼會醫術了呢?適才你替你祖母施針,是在哪兒學的?」藺榮煥和藹地問道。
藺巧龍柔柔笑。「這說來話長,也是因緣巧合,女兒這些年待在山柳村,不能回來與祖母、爹娘團聚,便自個兒看醫書學了點皮毛,興許是女兒有天分吧,後來有個高人在村裡住下,時不時便指點女兒還送了幾本不傳醫書給女兒,女兒的醫術這才突飛猛進。」她越說,胡嬤嬤的眼睛睜得越大,這不是睜眼說瞎話,什麼才是睜眼說瞎話?
這些年來,她月月都跑山柳村送月例銀子,順便看看她死了沒,每回見她都是癡傻呆愣,哪裡有在看什麼醫書,說是那破落山村會有什麼高人住下她也不信,只不過現在全村幾乎都死光了,也死無對證,要不然她可以找到一大堆人證明她在胡謅。
「你竟然有這等機遇?」藺榮煥讚歎著。「真是難得!」
沈銀鳳壓著心裡的震撼,猶自驚疑不定。
這些年她派胡嬤嬤往返山柳村,對藺巧龍的情況再清楚不過,她壓根兒不信藺巧龍口裡那番鬼話,可若她此時出來質疑反倒會讓藺巧龍說出她苛待她的事,那就弄巧成拙了。藺榮煥只讓她將藺巧龍送到莊子上,可沒要她苛待藺巧龍,他不知道那莊子是破舊的根本不能住人,也不知道她私自剋扣月銀,將一個月十兩銀子減為一兩銀子,其餘該按月送的生活物資和四季該做的衣裳通通沒有。
眼見他們父女相談甚歡,她心中的不安就越發擴大,她不願藺巧龍繼續跟藺榮煥培養父女之情,便也一臉喜極而泣的說道:「大姑娘回來了,還不快去稟告夫人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知道大姑娘安然無恙,夫人肯定是極為歡喜的。」
「說的不錯。」藺榮煥點了點頭。「你娘看到你活著回來,不知會有多開心!」
藺老夫人默不作聲的聽了訴久,這時才慢吞吞的溫聲道:「是啊,你快去給你娘看看,她見了你,肯定病都好了。」
面對這個適才才給她治病,解除了她疼痛的孫女,老夫人一時也討厭不起來,何況藺巧龍如今的樣貌又跟從前的模樣大不相同,這水靈聰慧的模樣,還會醫術哩,據說相當受到州牧夫人的重視,她沒理由不喜歡。
沈銀鳳一聽,眼眸一縮,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向來是她靠山的藺老夫人對藺巧龍說話的語氣竟然不再有過去的厭惡,反而有幾分討好的味道,頓時令她心中警戒大升。
藺巧龍立即朝藺老夫人嫣然一笑。「多謝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