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丫頭,今天竟敢說她是奴才,還說要讓她在那破村子裡養老?真真是可惡至極!看著,她有得是手段整得她不能回來,還能讓她從此沒了月例銀子,讓她們兩個小賤人餓死在那破村落裡!
「姨娘,大爺回來了!」此時,沈銀鳳的貼身丫鬟紅袖飛奔進來稟道。
沈銀鳳連忙起身,險險打翻了茶杯,嘴裡嘀咕著,「不是後日才回來嗎?怎地提前了。」
紅袖卻是欲言又止。
沈銀鳳掃了她一眼。「怎麼?有什麼話不能說?」
紅袖小聲道:「大爺帶回來一個女人……」
沈銀鳳哼了哼。「這是什麼稀奇事嗎?」
藺榮煥不到四十,有財有貌,風流成性,一年裡碰過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她老早將那些置之度外了,只要牢牢抓住這個家的金庫就行。
如今的當家主母是她,她的兒女才是這個家的大小姐、大少爺,這樣便夠了,男人的忠心都是狗屁,等將來白詠琴死了,她扶正之後,那些個狐媚子,她自然會一個一個收拾掉。眼下,只要讓藺榮煥覺得她是天底下最大度、最善解人意的女人就行了。
廳裡,藺榮煥一臉笑意正坐著喝茶,看起來心情愉悅,顯然這趟生意很成功。
沈銀鳳連忙迎上前去盈盈一笑,福身道:「大爺辛苦了。」又看向一旁身形筆挺的俊雅年輕人,展顏一笑。「中兒也是,有你在大爺身邊,我可安心多了。」
沈寂中是她的親侄兒,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她將他安排在藺榮煥身邊當自個兒眼線,一來可以掌握藺榮煥的一舉一動,二來將來等她的兒子藺延聰接手藺家大業時,沈寂中便可以在她的聰兒身邊輔佐,她還打算把二女兒藺巧然許配給沈寂中,親上加親,這麼一來,藺家的一切都掌握在她手裡了。
沈寂中噙著淺淺笑容。「姨娘過譽了,都是我分內應做之事。」
「你操持家務,也辛苦了。」藺榮煥指著地上一個紅漆箱子,「給你和嫣兒、然兒帶的禮物,一些衣裳首飾和胭脂水粉,待會兒看看喜不喜歡。」
沈銀鳳掩嘴一笑,「大爺的品味,妾身自然是會喜歡的,嫣兒然兒也是,爹爹買給她們的東西,她們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說完,她把眼光移向站在一旁的女子身上,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皮膚白晰,腰肢不盈一握,眼睛大大的,看起來我見猶憐。
見到那女子的相貌,她在心裡又是一陣狂罵。
又來了,藺榮煥找回來的女人多半和未生病前的白詠琴有些相似,她總懷疑藺榮煥對白詠琴餘情未了,只是因為白詠琴現在性格變了、外貌也變了,變得可怖且難以親近,他才會冷待對方。
藺榮煥雖是生意人,卻挺在意外人對他寵妾滅妻的評價,因此即便白詠琴已半死不活了許多年,他也不願把白詠琴休了,把她扶正。
所以,她當然要讓白詠琴繼續病下去,讓白詠琴的性格越來越古怪,面目變得越來越恐怖,這樣白詠琴在這個府裡就永無翻身之日。
「這是大爺新納的妹妹吧?」她若無其事的走過去拉住那女子的手,親熱地說道:「真是楚楚動人,大爺好眼光。」
她心裡把藺榮煥罵了一遍,但面上卻是欣賞的表情,溫聲問道:「妹妹叫什麼名字啊?」
那女子不敢抬眼,低聲道:「秀兒。」
藺榮煥漫不經心的吩咐道:「把落煙軒收拾出來給秀兒住,我今夜就睡在那。」
沈銀鳳自然笑著稱是,這時,其他人聽聞一家之主回來,也都趕過來了。
「我兒回來了。」藺老夫人一馬當先,她不到六十,身體還很硬朗,重男輕女,眼裡只有男孫。
沈銀風生的一對雙胞胎女兒——今年十六歲的藺巧嫣、藺巧然也來了,她們嘰嘰喳喳的,一進來就環珮叮噹、滿室生香,異口同聲地福身道:「女兒拜見爹爹,爹爹路上辛苦了。」
藺巧然的視線落在沈寂中身上,羞答答的一笑,臉頰染上一抹淡紅。「表哥路上也辛苦了。」
她打小就喜歡這個溫文儒雅的表哥,且她娘也說了,要把她許配給寂中表哥,將來他們成親後,兩人一樣住在藺府裡,這些事都已與她舅父、舅母說好了,如今她就等著嫁人。
說起來,她舅父不過是在她爹的鋪子裡做事,美其名是掌櫃,還不是吃他們藺家的飯,她嫁給表哥,是沈家高攀了,有她這個媳婦兒,往後沈家吃穿不愁,想來她表哥對於這樁婚事也是極歡喜的。
「爹!」這時,藺家的小霸王,沈銀鳳所生的藺家長子藺延聰大步流星的進來了。
他今年十五歲,生得高頭大馬,但一來不是讀書的料,二來也不是經商的料,每日鬥雞走狗、追歡買笑,結交了一幫酒肉服友,沈銀鳳暫時也不逼他上進,打算給他成了親再強迫他定下來。
「爹,您可幫我買了長弓回來?樓藺國制的長弓?」藺延聰眼睛發亮地問道。
藺榮煥笑著點頭,「自然是買了。」
後面進門的是杜姨娘和她生的四小姐藺巧珍,今年十五歲,以及兒子延明,今年十二歲,他們平時被沈銀鳳打壓慣了,此時默默的進來,請了安便悄悄退到一旁,什麼話也不敢說。
杜姨娘知道自己沒用,雖然她初沈銀鳳同為姨娘,可地位卻雲泥之別,巧嫣、巧然、延聰的吃穿用度都像是嫡子、嫡女似的,府裡上下也將他們當成嫡主子看待,沈銀鳳更不用說了,府裡一切都是她說了算。
她初入時白氏還未生病,當時白氏對她極好,後來這個家的大權漸漸落在沈銀風手裡,就都走樣了。
為了孩子,她一直隱忍到現在,只盼守得雲開見月明,心善的白氏能好起來,她能再過上好日子。
夜已深了,鳳儀宮裡卻顯得格外不平靜,只有幾縷黯淡的月光透過鏤空雕花窗欞投入寢宮內,不斷有細碎的腳步聲從寢宮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