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希原本專注在寫字,聞言頓了下,抬起頭,盯著楚應嘯。
她面無表情,就這麼盯著他瞧。
楚應嘯迎著她的眼,不躲不閃,反倒笑得俊朗。「怎麼了?」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他大呼冤枉,一本正經地說:「我這是關心你,怕你有心事,悶在心裡不說。」
關雲希想了想,摸著心口,點頭承認道:「我這裡是挺悶的。」
「若願意,可以跟我說說,我願為你分擔一二。」
關雲希擱下手筆,看著他,認真問:「你上回說,我對男人太不瞭解了,是不?」
楚應嘯聽了,心中在偷笑,但面上不顯。「怎麼突然提起這事?是不是……哪個男人讓你傷心了?」
關雲希點頭,把這幾日偷偷去褚府,見到褚恆之與那個琉璃表妹走得近的事告訴了楚應嘯。
她不是個喜歡藏心事的人,有什麼不痛快解決就是了,但是感情的事牽涉到另一人,她還真不知如何解決。
楚應嘯是情場老手,他或許可以為她解惑一下,否則把這事壓在心口,實在憋得難受。
她開口問,正中楚應嘯下懷,他故作沉吟,一臉嚴肅地推測。「難不成……他這是移情別戀了?」
「移情別戀」四個字一出,就像是把劍對著她心砍去,令她極度排斥,立即大聲反駁。「不可能,他不是花心之人!」
「他花不花心,我是不知道,不過……」
楚應嘯非常明白,情人間容不下一粒沙子,越是在意,就越會疑神疑鬼,只要稍微煽風點火,就能在心裡種下禍根。
「聽說褚家本欲打算退婚,因為褚老夫人中意的是褚恆之表妹做她的媳婦。」
關雲希呆了,褚恆之他老娘想要他表妹當兒媳婦?她不相信,但隨即想到,打探這種小道消息正是銀狐最擅長的事。
她心疼了。
「他不會娶她的。」她拒絕相信,打從心底排斥這個可能性。
「有了姑娘上回投湖一事,估計褚家也怕做得太絕,惹人閒話,所以不會退婚,不過……也沒說不納妾啊!」
關雲希又是一怔,
楚應嘯見她不說話,怕也是心裡沒把握了,便又再接再厲。
「畢竟男人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娶了你,對得起關家,納表妹為妾,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收房後再好好彌補表妹,豈不兩全其美?」
關雲希眉頭漸漸皺緊,臉色也不好看了,一顆心只感到沉重如鉛。
納妾?是呀,他可以娶她再納妾,她卻從沒想過這個可能。
其實不是她沒想過,只是她一心為了大業,從不去仔細思考這個可能,可當她開始在乎一個人時,納妾這事便成了她心頭的陰影。
楚應嘯的聲音如同魔鬼的誘惑,欺近她的耳邊,如同咒語一般傳來。
「嫁人有什麼好?不如不嫁。我看你也不是個安於後院之人,何必守著一個男人,在後院日日盼他回來,最後成了深閨怨婦——哎哎哎——」咒語成了驚恐的哀號,因為他的耳朵被關雲希用力地捏住。
「你這傢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像個婦人愛說三道四,竟敢挑拔我和恆之,嫌命長是吧?」
「疼疼疼——你誤會了,我是為你好,所謂忠言逆耳——」
「還說!」
「嘶——好好好——你不愛聽,我不說就是了,姑奶奶饒命,我疼啊——」他疼得哀號,感覺自己的耳朵快被擰掉了。
關雲希重重哼了一聲,這才放開他的耳朵。
楚應嘯趕忙躲開三大步,揉著自己的耳,咬牙道:「你這女人……怎麼跟葉楓一個樣,都愛擰我耳朵……」接收到她一記眼刀,他立即止住。「擰就擰吧,我不說了。」
他還是適可而止就好,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確實是故意說這些話來詆毀褚恆之的,誰叫那男人當初把他揍得那麼慘,他這是乘機報復一下。
潛入關府,進入關雲希的閨房裡,也是存心讓人瞧見的。
那一夜,他在她屋裡,感覺到有人在盯著,所以他故意把臉移近,狀似親密,如今看來,這事讓某人怒了。
褚恆之便不來找她了,無形中印證了楚應嘯說的話,讓她懷疑他喜歡上那個表妹了。
關雲希頭一回在情感上鑽牛角尖,依她以往的性子,心裡有疑問,肯定會去找對方問清楚、說明白,但是這一回,她卻沒像以往那般衝去質問褚恆之。
大半夜的,她想來想去睡不著,便抱了一壺酒,決定去找他喝酒。
名義上是喝酒,實際上是去探察敵情。
她熟門熟路地摸進褚府,以往她來,皆是不管不顧地直接去吵他,也不怕他冷眼相對,但今夜或許是因為有些患得患失,她坐在屋簷上,遠遠瞧見他臥房一片黑暗,表示人已睡,她卻猶豫了,
她拔開酒塞,讓酒香漫出,期待某人的屋燈點亮,發現她的存在。
不過她等了一會兒,屋裡始終沒動靜,倒是絲竹聲傳來,引得她回頭去看。
琴音來自書房,那兒的燈火未滅,她甚至隱隱聽到女子的輕笑聲,於是她立即抱著酒壺朝書房奔去。
彷彿要印證她的猜想,在書房彈琴的美人正是上回她見到的女子,而在一旁聽她彈琴的男子便是褚恆之。
他含笑望著女子,似乎陶醉於她的琴音,而美人一邊彈琴,一邊時而與他目光相觸,琴音傳心意,眼神傳情,說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她打死也不信。
關雲希目光冷沉,沒有出聲,甚至沒有隱藏氣息,拔開的酒壺也還開著,他六識清明,一定會發現的,但他沒有,依舊聽得專注,目光始終盯著佳人,沒發現她的來到。
她心裡很難受,這種失落的感覺教人無措,好似到手的寶物飛了,卻無力搶回。
她突然很想用酒來麻痺自己,不過她才灌了幾口便又停住,想到自己萬一醉倒在他屋頂上被他發現,那實在太沒出息了。
越是在意,就越想表現得不在意。關雲希盯著手中的酒壺,又瞧了那對男女一眼,霍地站起身,抱著酒壺轉身,頭也不回地施展輕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