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見石陌塵嘴角的冷嘲,又想到上一回的教訓,繼續強調。「他雖是官宦子弟,但你放心,他很可靠,我願意用性命擔保。」
石陌塵臉上沒有欣喜,亦無意外,一如先前般冷淡漠然,好似她說的話只是一件不足為道的小事。
「用性命擔保?這倒是合我的意,我本想抓他表妹來要挾他,現在有他的未婚妻在手,那也是一樣的。」
關雲希心中一驚,適才退出的手下們出現在四周將她包圍,堵住她所有可能的退路。
她皺眉,冷盯著他。「這是做什麼?」
「巫江寨的弟兄不打算歸順朝廷,不過現在扯上錦衣衛,這事就不好辦了,如今只有用你來當人質,好逼迫褚恆之來幫我對付錦衣衛,相信以他的能力,必能說服冉疆。」
關雲希終於變了臉色,她昔日的好兄弟、好夥伴,她最倚仗的二當家,竟是背叛她的人!
「是你?」她難以置信,吶吶地道:「原來是你……我就覺得奇怪,明明說了,一切都佈置妥當,官府卻臨時變卦,原來是你從中破壞……」
她臉色蒼白,心頭好似被人重重插了一刀,讓她有些天旋地轉。
「為什麼……葉楓這麼相信你,你卻背叛了她……」
石陌塵變了臉色,只因她在此時此刻,忽然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如同將長膿的傷口再度裂開,讓他記起一切痛苦的根源。鮮血染上他的手,蒙蔽他的心,讓他墜入黑暗深淵,再也回不了頭。
「她是我的女人,你不配喊她的名字。」他聲冷如冰,陰沉地警告。
關雲希驚愕地望著他,那陰冷的神情充滿執念,而她卻直到此刻才看清他的真面目。我的女人?原來,他一直是這麼看待她的。
「抓住她!」
命令一下,週遭的手下大刀齊舉,朝關雲希一塊兒湧上。
第15章(2)
關雲希在山裡奔逃著,她中了石陌塵一掌,傷了內力,卻拼著一口氣,突破重圍,鑽進地道,逃了出來。
她能逃走,全仗著對山寨地勢的瞭解,以及對密道的熟悉,這一點是連石陌塵都料想不到的。
雖然沒讓石陌塵得手,但這裡是他的地盤,這裡的人也全是他的手下,她雖逃得了一時,但心裡很清楚,石陌塵為了抓她,已經放出山哨,出動所有守在山間各地的巡哨,打算全力圍捕。
憑借自己對地形的熟悉,以及瞭解對方人馬的習性,他們要抓她也沒那麼容易,畢竟她曾是大當家,這山寨是她一手建立起來的,人也是她訓練出來的,所以如何躲藏、如何避開陷阱和巡哨,都難不倒她。
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找個地方運功療傷,想辦法熬過去。
她在山間躲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來,她喝雪水、吃樹根,甚至刨地挖蟲裹腹。
時值冬日,能吃的東西不多,躲藏更是不易,她能支撐半個月已經是奇跡,最終還是被石陌塵找到了。
重生前,她雖然偶爾能與他打成平手,卻知道他是故意讓她的,總覺得摸不清他的武功高低;重生後,她的武功更不如他,現在卻親眼見到他的武功深度,竟能在十招內便將她擒住。
「我把你四肢打殘,吊著你的命,一樣可以威脅褚恆之。你猜猜,當他收到你一隻胳臂時,會是什麼表情?」
關雲希被他掐著脖子卸了一條手臂,只稍再用力,她的左手就會廢了。
她望著他陰狠無情的眼神,原來在她看不到的時候,他竟是如此可怕而殘忍。她突然感到萬分悲傷,曾經與她出生入死的知己、曾經把酒言歡的夥伴,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放掙扎,用著僅存的力氣和意識,沙啞地開口。
「你曾說過,我上天遨翔,你便跟隨;我折翅落地,你亦不棄。言猶在耳,為何你卻失約了……」
石陌塵渾身劇震,那恍若深不見底的黑眸有了一絲波動。
「你說什麼?」他怔怔地望著她,掐住她脖子的手勁也輕了些。
「二弟,你說過待弟兄們有所歸屬、完成大業的那一日,你要親手挖出藏在後山大樹下你親手釀的酒,陪我醉上一場的……」
石陌塵瞪著她,臉上的邪氣消失了,只剩驚異以及難以置信。
「你怎麼知道?你叫我什麼,你……」
這眼神、這語氣,以及這說話的樣子就像她,那個他藏在內心深處的女人。
他死死地盯著她,透過那雙悲涼卻微笑的眼,好似瞧見了另一個靈魂,那是他忘也忘不了的眼神。
當她死在他懷裡時,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因為他的錯估,讓她丟了性命。饒他計劃了那麼久,暗中破壞,就是不願她在完成大業後便想遠走天涯離開他。他想盡辦法留下她,只要她還是大當家的一天,她就不會棄弟兄而去,也不會棄他而去,他們還能秉燭夜談,聽著她喊他一聲「二弟」,看著她眼中對他的倚賴。
她還能倚仗他的輔助,需要他隨侍在側,為她分憂解勞,而不是把山寨弟兄交給朝廷後,就浪跡天涯。
他不要她離開,也不准她棄他而去,就算是當個背叛者,犧牲弟兄的性命,他也要留下她。
但是,她卻死在他懷裡,從那一日後,他入魔了。
可現在這個被他掐住脖子的女人,卻用著與她相同的語氣、相同的眼神,說出了她在世時,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這怎麼可能?是他產生幻覺了,還是她就是她——葉楓?
可惜不容他深思下去,背後強大的殺氣迅雷不及掩耳地襲來,石陌塵只來得及回身,卻難以擋住那男人的殺招,挾帶內力的一掌重創他的胸膛。
石陌塵被震出幾丈遠,在地上翻滾幾圈後倏地爬起,單膝跪地,狠狠瞪著對方。
他看著褚恆之將關雲希護在臂彎裡,一身的殺氣與他的戾氣不相上下,如同虎豹相殘後的對峙。
石陌塵腹中氣血相撞,那一掌怕是已經震碎了他的筋骨,傷了他的臟腑,他活不成了,但他不在乎性命,是死死盯著他懷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