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怨氣沖天啊!「被逼迫著出嫁的確是討厭的事,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除了不嫁那人,還有別的選擇?」
她挑眉。「譬如?」
「嫁給另一個對象。」
「我並不想嫁人,有沒有別的選項?」
聞人復不回答她,步步為營的問道:「為什麼這麼排斥嫁人?」
她低著頭,沉默了好一下子。「我如果告訴你我曾經經歷過失敗的感情,所以我畏懼了、卻步了,你能理解嗎?」
聞人復的心跳聲很大,大得他幾乎覺得自己要耳鳴了。
豆蔻年華的姑娘能經歷什麼失敗的感情創痛,讓她這般排斥婚姻大事?但如果她歷經一世,有過不好的婚姻經驗,這一世仍帶著以前的記憶……
盛踏雪絲毫不知自己一時心煩露出了破綻,有許多話她無法向煙氏傾訴,有許多心情轉折,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也沒有辦法與阿瓦說,只能默默吞嚥。
她以為她夠堅強,以為自己已經撐了過來,以為前頭等著她的是可以掌握的未來,而不是仰人鼻息的婚姻牢籠,哪知……
「你這般小小年紀,能經歷什麼坎坷的感情,竟對男人這般不信任?」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不放過她任何細微的神情。他想確定一件事。
聞言,盛踏雪心一驚,這人不好糊弄,她要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他是不會相信的。
「如果我說我作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我嫁的人就是奚秀才,他把我利用了個徹底之後,還想另娶新妻,奚老太太最後甚至還把我毒啞,這一家子的狼心狗肺傷透了我的心,對於那樣的事情不想再來一遍。」
光是提到奚榮她心裡就有股壓抑不住的恨意,良人、狼人,不過一字之差,可有多少女子就此誤了終身?
借口作惡夢來解釋她對愛情的絕望,聞人復會信嗎?
聞人復的心讓激越的情緒弄得火熱,第一次有了真實感。
原來她與他一樣重生了,感謝上蒼!她真的是他要找的白踏雪!
聞人復的眼睛挪不開了,「你要不要考慮,如果對象是我?」連同上輩子至今,他都不曾向誰這樣毛遂自薦過自己,她會不會不答應?
聞人復的話就像有神力,輕輕一句,屋裡的人都不會動了,一下,萬籟靜寂。
帶著阿瓦站在堂屋過道的煙氏整個人陷入混亂。
盛踏雪覺得聞人復的話分開來,她每個字都聽得懂,但是合在一塊實在有些令人費解。
「我說過我不相信任何人。」
「可是你需要這麼一個角色存在,嫁給我,所有困擾你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公子這麼優秀,我也沒什麼好處或優點,不值得你這麼做。」她說的是真心話,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唯一的特別也就是重活了一世,如此而已。
「值不值得是我評斷的。」他很認真回答,面色肅穆,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盛踏雪傻眼了。
她想從聞人復的臉上看出些什麼,結果她只看到他露出的一抹欣喜,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聞人復的唇角抑制不住的揚起,眼裡的狂喜呼之欲出,好看得盛 踏雪硬是逼自己轉開眼睛。
「既然你不能違逆家中長輩安排的婚事,非要嫁人不可,不如你自己選一個比較不討厭的、比較能入眼的人,是不是?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太討厭我。」
看著他誠摯的眼神,盛踏雪無法說出違心之論。
「我……不討厭你。」她真的不討厭他,甚至,她還挺喜歡他這個人的。
聞人復的笑容慢慢擴大,咧開了的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看著她的眼睛快樂得像是得到什麼寶物。
這讓盛踏雪覺得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話費力極了,「我不討厭你……可我……」她的心因為縈繞不去的疼痛和陰霾滿是拒絕。「我,這輩子再不會心動,再不想用愚蠢的真心換得遍體鱗傷,縱使我相信你這一刻的真誠,我也不能這麼做。」
婚姻不是兒戲,它是兩人對愛情的承諾和共同的責任,是兩人在愛情中最基本的堅持,要是摻雜了同情或憐憫,愛情就不是愛情了。
她沒有那麼好,好到讓一個男人不顧一切,為她犧牲一生的幸福來成全她的自私。
聞人復的聲音帶著更濃的蠱惑,「要不,如果你害怕,那就我先愛,不管幾天、幾月、幾年,直到有一天,你願意對我敞開心扉,再來愛我。」
他性子清冷,若是未曾心動,想必會一生孤寂,若是心動,便是一世。
任世間顏色千萬,他只要纏繞他心上的那顆硃砂痣。
盛踏雪面紅耳赤,從來沒有男人對她說過這樣的情話,他那略低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一字一字的敲在她的心版上,這樣的溫柔,只要是女子誰能不動容?
「那不管幾天幾月幾年,要是哪天你覺得委屈了,還是遇上你真心喜歡的姑娘,只要坦白對我說,我一定成全你們!」
說完但書,她覺得這才是聞人復應該得到的公平待遇。
倘若那天真的來臨,她會送上自己最誠摯的祝福。
「你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聞人復很堅定。
「只是——」他把她的手放到自己手中。「這婚禮怕是要委屈你了。」
沒有時間好好的走完三媒六聘,但是將來他一定會彌補這份遺憾,給她本朝最盛大隆重的婚禮!
「不委屈,我不在意這個。」因著他這份真情相待,她願意再度應許婚姻誓約。
她突然想到,重生之於她,似乎不該陷於原來的慘痛,會遇上他,是不是老天要她學著跨出下一步,她若肯嘗試,就有可能有得到幸福的機會,若不願,連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那我回去準備聘禮,讓人送過來。」
盛踏雪點頭。
當聞人復踏出盛家時,在外頭等得滿頭大汗的知新連忙迎上去,「公子?」
從聞人府追來的知新全然沒想到,他家公子能安然無恙的騎馬到盛家,然後再好端端的走出來,完全不需要人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