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做什麼?不好好的在房裡養傷,怎麼又跑出來?這是想替大家增添麻煩嗎?」盛老夫人一邊說一邊看著盛踏雪抓住自己裙裾的手,強忍住不喜,畢竟不能拍開,表情很是僵硬。
盛踏雪哭得全身發抖,一下回不了話。
同樣心生不悅的蔡氏趁機插話,「小五,祖母在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你娘沒教你要敬重長輩?」這小五怎麼敢來這?又想鬧什麼了?
盛踏雪暗呸了聲,這是大尾巴狼呢,竟想順手把她娘拖下水。
她抽噎的吸了一下鼻子,眼角都是晶瑩的水光閃爍,神情楚楚可憐。「祖母,小五方才和大姊、二姊在水榭旁的花園相遇,大姊親口對小五說,大伯娘想賣了小五是為了要給大姊、二姊相看好人家!
「小五不相信,祖母對我們這些孫女向來一碗水端平,外頭的人只要提到我們家,都是豎起大拇指交相稱讚祖母持家有度,教子有方,德厚兼備,我們家又不缺錢,哪裡容許賣女兒的事情在我們家發生?祖母,這是往您的臉上抹黑啊……」
她白著臉,絞著雙手,好像為此受了莫大的打擊。
從阿瓦那邊得來的情報,她這位祖母是個喜歡聽好聽話的人,又極好面子,就算打腫臉也要充胖子,誰敢讓她沒臉,她一定跟誰沒完。
也就是說和這位老夫人說話,一定要投其所好,尤其是老人家最忌諱家裡的人喊窮,她倘若知道大房作主要嫁三房的女兒是為了一己之私,絕對不會高興,加上這事要傳出去,有多少猜臆會從人們的嘴裡出來,家中又是靠鋪子營生過活,她就不相信,這一來盛家的生意還做得下去。
老夫人可以不在意自己這個孫女,可她總要在意自家的營生吧?
蔡氏心裡一咯登,把盛丹玥罵了個狗血淋頭。
盛老夫人也冷森森的看了蔡氏一眼。
老大媳婦可不是這麼對她說的,這是說一套,做一套嗎?
蔡氏訕訕的避開婆母的目光,開口解釋道:「小五,你大姊、二姊是逗著你玩的,嚴府可是大伯娘特意替你相看的親事,你就算不感激大伯娘,也不能這樣污蔑大伯娘的一片用心啊。」
盛踏雪乾脆跪在地上不起來了,「大伯娘,小五最尊敬大伯娘了,您為操持這個家費盡心力,要是沒有您,我們怎麼可能有好日子過?可是……」
她頓了頓。「祖母也教導踏雪要尊敬長上,愛護兄姊,畢竟長幼有序,無論如何大伯娘說的這門好親事怎麼也輪不到小五頭上,小五上面有三個姊姊,小五不想做那個僭越姊妹、被人指責不恭不敬的人,求祖母替小五作主!」
蔡氏聽得盛踏雪那宛如流水、沒有停頓的言詞和讚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說那些溢美之詞多麼的浮誇,但是她能拆小五的台嗎?
她看了眼頗為受用的婆母,她又不想找死,但是要讓這死丫頭繼續這麼糊弄婆婆,她的打算肯定要落空。
這丫頭平常說個話畏首畏尾的,怎麼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居然利落得不像同個人了!她可不能讓這死丫頭壞了她的事!
這時,知道自個兒壞事也匆匆趕來的盛丹玥姊妹,站在門口剛好聽到盛踏雪把話說完,還沒能表示意見,接到阿瓦回頭通報的煙氏和盛光耀也到了。
當盛老夫人看見盛光耀也到來時,她的腦子裡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本來有些意動的態度莫名就強硬了起來。
盛踏雪敏感的發現,她這祖母很不喜歡父親這個庶子,連帶的他們這房三口人也討不了她的歡心。
蔡氏小心翼翼的觀察婆母的反應,關於她作主把小五嫁人沖喜這件事,她一直覺得婆母是心裡有數的,只是事情沒有捅到她跟前,她便裝聾作啞。
由於婆母不待見三叔這個庶子,就像她對自家屋裡抬的那幾個妾室一樣的厭惡,小妾生的庶子是嫡母心中的痛,同樣是女人,她能抓住婆母那微妙的心理,所以,平常她也沒少在婆母跟前上眼藥。
今日小五這死丫頭雖然鬧到婆母面前,只要三叔一天是庶子的身份,只要婆母眼裡容不下這粒砂子,她這長嫂就能把三房壓得死死的,想翻身,門都沒有!
盛老夫人把眼光挪回依舊跪在地上的盛踏雪,「你說,你大伯娘犧牲你是為了要給丹玥姊妹找個好人家,這話還有誰聽到?」
「回祖母的話,大姊和二姊是在大庭廣眾下說的,大房、二房、三房隨身侍候我們姊妹的都聽見了,祖母要是不相信小五的話,隨便叫一個來問都行。」
盛老夫人瞧了眼門口兩個嘴上沒把門、腦子沒帶出門的孫女,她不是不知道這兩個丫頭被蔡氏嬌慣的養著,平常做派講究,僕傭成群,因為沒把誰放在眼底,說起話向來是不管不顧的。
不消說這麼多人、這麼多張的嘴,只要一轉身,整個盛府上下都知道了,用不了多久,整個阜鎮也會知道他們盛府幹了什麼好事。
而下人們的嘴掩也掩不住,雞蛋殼都還有縫,她總不能為了兩個不肖孫女,把所有知情的下人都給解雇還是發賣了。
盛丹玥、盛丹丹被祖母冷冰冰的目光掃過,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姊妹倆怨懟的互瞪了一眼,都怪對方不好,兩人連蔡氏所在的方向都不敢多看一眼。
盛老夫人原本想著若這事不鬧到自己面前就當沒事,說起來也不過是當家主母自作主張為三房的閨女擇婿,自己雖然討厭三房,但還不到要撕破臉的地步,可眼下這賣孫女的醜事就要遮掩不住了。
煙氏看著沉吟不語的婆母,無視屋內沉悶壓抑的氣氛,鼓起勇氣出聲了,「母親,我和相公也就小五一個女兒,我們不賣女兒!」
往常在盛老夫人面前,煙氏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可是看到丈夫只是悶著頭像鵪鶉一樣,實在叫人失望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