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淼淼畫了圖形,讓人打製出內外兩個直筒,內筒裝水,外筒裝硝石,靜置一會兒,水會硬化成冰。
但是她不想讓人發現製冰的方法,因此只放少量的硝石,內筒的底層結兩寸厚的冰,冰上面還是涼茶,有了冰的冷卻,整桶涼茶出人意料的冰涼,比井底打起的水還涼上幾分。
「硝石?」是芒硝?
「大哥,你只管喝就是,它就是涼茶。」如假包換。
孟明森笑了笑,一口飲盡,他舉手抹汗,兩眼不經意地往裝涼茶的桶子看去。
「給我一碗。」一隻白晰的手伸了過來。
「沒幹活,不給喝。」連一滴汗都沒流喝什麼喝。
「淼淼妹妹,我帶了五個下人來。」他是主子,只需動口,實質上受益的是孟家,農忙時節可找不到雇工。
「咳!莫少爺,淼淼是我妹妹,不是你妺妹,請喊孟姑娘。」他裝什麼親密,狼尾巴都露出來了。
莫長歡嫌惡的瞄了一眼,「淼淼,給我一碗涼菜。」
「自己動手。」他都捨不得使喚妹妹,怕她不堪負荷,這小子憑什麼一副大爺模樣。
「心眼真小。」莫長歡冷哼一聲,上前取碗。
「大少爺享受慣了,都忘了自個兒有手有腳了。」凡事都要別人送到面前,他還不如打殘了四肢。
「出身不同,高度不同,有些人的目光還是狹隘了些。」短視、膚淺、井底之蛙。
孟明森兩眼微瞇,一手搭在他肩膀,「出去聊聊。」
「淼淼妹妹在瞪你了。」他幸災樂禍。
一回頭,果真瞧見瞪大眼的妹妹,他面上一哂,「妹妹,涼茶好喝,再來一碗。」
「喝完就趕緊下田,沒瞧見二哥、三哥都割了老遠嗎?早點割完好曬穀,別忘了還有地裡的作物沒收,你只放半個月的農忙假。」當大哥的要有擔當,以身作則。
被念了一頓,他訕然,但是……「走,來流點汗,大男人窩在大樹下像個什麼樣,切切實實地來體驗下農家生活,知曉何為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勞動過後的收穫……」
「我不……」
「還想到我家蹭飯嗎?」他威脅。
「……」小人。
被動的莫長歡被「熱情」的孟明森拉進田里,臉色有些不快的彎腰割稻,他一口涼茶也沒喝到。
有了莫家下人的加入,三十畝稻田一共花了五天收割,接著是曬穀、收包谷,地裡的紅薯和土豆也該拔起了。
後山的果樹結實纍纍,賣了一些,一些留下來自用,一筐筐的秋天果子往地窖搬,能放久一點,再給果樹修枝,砍下來的枝幹當柴火用。
等冬小麥的種子灑下後,臘八也到了,家家戶戶煮起臘八粥,一年的耕種也到了尾聲,等明年開春再忙活。
私塾裡的學生上課上到臘月二十五,因此還有清晰可聞的琅琅讀書聲,童聲輕脆的念著,「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
年關近了,孟家開始辦年貨。
有人家趕在年節前送禮,身為夫子的孟二元收到不少學生父母送的條肉、雞鴨,一些自家產的雞蛋和大白菜,富裕一點的還送上布匹、銀錢、金銀首飾和器皿……
越接近年節,送年禮的人越多,來來去去好幾撥,孟家隔壁的莫家也有絡繹不絕的送禮者,其中不乏有京裡來的,滿滿好幾大車,把孟家的門口都堵住了,進出不易。
「咦?這是怎麼回事?出不去了。」好多大馬車,大剌剌地停在人家家門口,這是要堵門不成?
「娘,發生什麼事,您為什麼不走了?不早一點出門,城內寄放驢車的地方會客滿。
孟家有一牛一驢,都配有車架子,老牛用來耕田,驢車則是載人,這頭驢子是幾年前買的,從幼年養到成年,感情深厚,幾乎把它當家人看待,平時不幹粗活只拉人。
「不是娘不走呀!你自個兒瞧瞧,都堵住了,別說驢車過不去,連人都要靠牆邊擠著走了。」秋玉容有些怨氣的指著半個身子寬的小縫,馬車幾處是貼著牆停靠。
孟淼淼探出頭一看,兩道秀眉擰成一團,「我過去和莫爺爺說聲,讓他叫人挪挪馬車。」
「嗯!你留神點,別碰撞到了。」不過送個禮嘛!需要這麼大陣仗嗎?這是給誰看……她不快的咕噥。
沒有一個人看到自家口被堵上會感到愉快,孟家也要走親戚,備些酒水薄禮,他們東奔西跑地把禮送出去,這才得空能進城買瓜果、臘肉、鞭炮之類的年貨,老家那邊雖然分了家,也得孝敬兩老,供品多添一份。
誰知處理妥當後準備出門了,卻十分氣人的發現此路不通,近在咫尺的大門邁不出去,受困家中。
「娘,您放心,我靈活得像只雪貂。」一說完,孟淼淼便往馬車上的輪軸踩,側著身,一步一步往前移。
尚未發育的身子顯瘦,她個頭又不高,老鼠打洞似的前鑽後鑽,真讓她連鑽過四輛馬車,嬌小的身形,一閃就閃到正在大門口搬禮盒的第五輛馬車前。
「去去去,誰家的野孩子,一邊玩兒去,這要是碰壞了,你可賠不起。」一位管事穿著的中年男子眼高於頂,不把鄉下孩子當回事,伸出手說推就推,也不怕傷著人。
宰相門前七品官,他們這些在高官門前辦差的奴才不叫奴才,而是大爺,五品以下的官員都得低頭打招呼。
「哎呀!摔著我了,你這人不長眼睛呀!隨便什麼人你都能推嗎?傷了我叫你四肢著地爬回去。」還好她機伶,閃過突出車架的車瑴轆,要不然後腰準會撞出一大片淤青。
「好大的口氣,一個小丫頭也敢張狂無禮,我看你是欠教訓,賞你幾巴掌長長記性。」他絲毫不憐小惜幼,拉高袖口高舉手臂,真當自個兒是主子爺了。
「莫爺爺,救命呀!您家的狗咬人了,快放只大貓撓花他一張醜臉,省得丑到嚇死老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