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是娘家的娘家秋玉容也不願回去,在家裡好過些後,她每年只托人帶回去兩斤豬肉、二十顆雞蛋、一罈酒和兩隻雞當給娘家的年禮,人就不去了。
孟二元剛分家時過得很苦,那時候秋老爺還和張寡婦來過,來是來要錢的,但是看到他們吃的是稀得只見水的野菜粥,張寡婦口德不修的罵了句窮鬼便拉了丈夫走人。
倒是秋老爺不忍心,偷偷塞了二十枚銅板在女兒手裡,這才有往後數年的年禮,要不然連塊肉渣也別想。
也許是看過孟二元家的慘況後,張寡婦以為這家人不可能翻身了,至此斷了往來,未有聞問,她只當每年的年禮是兩口子打腫臉充胖子硬湊來的,雖照收不誤卻不再關注。
「你答應了?」突來的好事讓莫長歡一時回不過神。
「我是說不用急,慢慢來,至少得跟我爹娘說一聲。」呿!他傻樂什麼,八字還沒一撇呢!
「不能慢,再慢到嘴的鴨子就飛了……」腳上忽地一痛,一隻繡雙飛蝶兒的繡花鞋狠狠踩在雲錦鞋面上,腳跟還來回輾踩,腳骨頭都快踩碎了。
「什麼叫到嘴的鴨子,我長得像鴨子?」我踩、我踩,我踩死你這只扁嘴鴨,你才是鴨子。
「哎呀!淼淼,小心腳踩痛了。我的意思是打鐵要趁熱,誰曉得那個送年禮的劉嬤嬤,回京會說什麼,說不定人家原本不相認的,被她這麼一嚷嚷,趕鴨子上架也得認……」不是危言聳聽,這話沒得准。
又是鴨子,他跟鴨子拜把子呀!「我沒去過京城,你幫我算算來回一趟要多少時日。」
一想到拉著她不放手的劉嬤嬤,孟淼淼心裡彷彿吊了十五個捅子,七上八下,相當忐忑。
劉嬤嬤不會真跑到錦陽侯府看顧二小姐在不在府中,然後舌長三尺的把她的事說出去吧?
她越想越不安,滾筒子似的靜不下心,她不是原主,對這具身軀的親娘沒有所謂的母女連心,若能由她自行擇母,她還是會選擇養大她的娘,她對養母有著深厚感情。
莫長歡邊安慰,邊趁機摸摸小手。「你放心,依照京裡人的作法,年節不走親戚,得待在家裡等晚輩拜年,真要出京也要二月二龍抬頭過後。」
一年更新從二月開始,過了二月二後,農田里才準備耕種,先除草、再翻土,灑上地肥,靜置幾日便是播種。
通常稍有規矩的人家會選擇二月出遊,那時氣候回暖,花開紛紛,滿地鋪綠迎來新氣象,外出訪友或遊歷正是好時光,乍暖還寒時的景最宜人,入詩入畫,也入琴。
第四章 逃避方法是成親(2)
「他們真要上門,大概也是三月中旬吧!過幾日是元宵燈會,我接你進城看花燈,猜燈謎、放水燈,你看上的花燈我都買給你。」在喜歡的女子面前,向來沉穩的莫長歡像個春心蕩漾的毛躁小子。
看了他一眼,她面露憐憫之意。「你要問過哥哥們。」
「三木、三金、三火?」三三得九不是吉利的數字,九缺一,湊不成十全十美。
「我三木?」孟明森手搭上莫長歡的肩。
「三金?」對他的名字很有意見。
「三把火礙著你了?」孟明焱咧開一口白牙。
不厚道呀!淼淼,你怎麼沒說你家兄弟都來了。「大哥、二哥、三哥,你們氣色真好。」
「誰是你大哥?」
「誰是你二哥?」
「你要不要臉,我比你小三歲。」
遇到猛虎下山,莫長歡有被撕成碎片的決心。「一家人何必惡臉相向,我和淼淼……」
「打——」
沒等他說完,三兄弟一擁而上,三人六隻手,拳打腳踢,沒一個手軟,被圍在中間的那一個只閃不還手。
開什麼玩笑,未來的舅子們能打嗎?
要是記恨了,他還娶不娶老婆了?他們一人一句他就死定了。
莫長歡眼角一睨,只見那個狠心的小丫頭居然蹲在地上看螞蟻,一、二、三、四、五……的數數有幾隻。
「娘呀!您是親的。」嗯!娘的身上真好聞,是梔子花香味的皂角,淡而清雅。
秋玉容好笑的捏捏撒著嬌的女兒鼻子,「不是親的難道是撿的?你這孩子亂想什麼。」她邊說邊剝著鹽炒花生,剝完一盤花生仁便推向女兒面前,面露慈色地將女兒戴歪的珠花挪正。
「娘,您永遠是我娘,不論我走到哪裡您都要陪著我。」莫名地,她心裡一陣慌亂,好像有百隻雀鳥撲了過來,啄著她的肩膀和胸口,她要躲到母親懷中才安心。
為什麼沒來由的心慌意亂,她說不出所以然來。
難道有事要發生?
不會的,肯定是自己嚇自己,夜長夢多胡思亂想,她一時想多了便草木皆兵,自個兒先生疙瘩了。
明明是二、三十歲的老靈魂,卻越活越回去了,真把自己當十三歲大的小姑娘,還要母親的關懷。
孟淼淼自嘲著,但抱著母親胳臂的手始終沒放開。
「你這孩子今天怎麼怪怪的,顛三倒四說著胡話,娘摸摸,是不是夜裡踢被子著涼了?」女兒睡姿差,弄了張大床還能從床頭滾到床尾,倒著睡。
「沒發熱,我只是作惡夢了。」她蔫蔫的說著。
「作什麼惡楚?」一聽女兒作惡夢,她心口就揪疼。
看了看娘關心的面容,她眼眶發熱,「夢到您不是我娘,您把一個裝我衣物的包袱丟給我,冷冷地叫我滾,說您們不要我,叫我滾得遠遠的,別再來糾纏……」
聞言,秋玉容立即抱緊女兒,心疼地拍拍她,「哎喲,娘的心頭肉,誰說你不是娘的孩子娘跟誰急,乖哦!不怕,娘不會不要你,就算娘老得沒牙齒了,你還是娘的小心肝。」
怎麼會作這麼可怕的夢,是誰對她說了不中聽的話?
秋玉容第一個疑心的是已分家的孟大元,那人自從幾年前中了童生再無寸進後,對開了私塾教學生的孟二元十分嫉妒,總是對人說是孟二元搶了他的福氣,不然中秀才的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