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聽見他說會小心,嚴喜樂仍然提心吊膽,不久她揚聲又喊,「那朵花長啥模樣?你形容給我聽,我在下頭可以幫你注意。」
「艷紅,蕊心為藍紫色。」他飛跳到另一塊突起的石塊,那畫面令嚴喜樂擔憂的小臉更顯蒼白。
他的回答非常簡潔,有形容等於沒形容,一點幫助也沒有,但嚴喜樂也不敢再問下去,生怕這樣會讓他分神,於是她睜大雙眸,努力在那黑灰相間的山壁梭巡。
說真格的,那洛蔓花若像厲天行所說的色彩鮮艷,在這光禿禿的山壁上應當不難找。這裡連雜草都不見半株,如果洛蔓花真的長在此處,絕對一眼就能瞧見,而不是找上半天都還找不著。
忍不住的,她又開口詢問。「厲天行,你確定沒找錯地方?」
厲天行沒回答她,因為他從沒指望這經常幫倒忙的丫頭能找著。
得不到他的回應,嚴喜樂只好怯懦的探出腳步,走向另一邊尋找。
她緊貼著山壁走,除了幫他巡視,還得注意腳下步伐,一不留神,右腳便踩了個空,整個人往下滑。
她在驚呼逸出口之前連忙摀住了嘴,目光朝上頭專心一致的男人望去,發現他並沒聽見她的呼喊後,才放心的爬起身,可就在那瞬間,她的視線陡然被山崖下一抹絢麗色彩給吸引住。
殷紅似血的花瓣、神秘的藍紫色花蕊……
那朵長在崖壁下的艷花不就是厲天行遍尋不著的洛蔓花
她驀地瞪大眼,驚呼出聲,「洛蔓花!我找著洛蔓花了!」
聽見她的大喊,厲天行身形一頓,連忙看向她所在之處,當他瞧見她整個身子跌在裂著一道深切裂縫的路面上時,臉色猛地一白,他急喊,「快起來!」
狂風讓那聲警告變得模糊,她皺眉喊,「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該死!」他低咒一聲,連忙往下爬去。
見他急匆匆的往下攀爬,一點也不顧忌那隨時能把他掃落的狂風,嚴喜樂連忙喊道:「你慢點,別急!洛蔓花我幫你採!」說著,她探出手,朝距離自己約莫一隻手臂長的洛蔓花勾了勾。
聽見她不知死活的話語,厲天行心口一緊,厲聲就吼,「住手!你馬上給我離開那裡!」
「你放心,我能採到的!」她努力伸長手。
表面上她裝著沒事,心裡其實害怕得很,可洛蔓花就近在咫尺,只要她的手再伸長一些就能摘到,沒道理放棄。
她盡量不往底下的幽幽深崖看,咬緊牙關,大膽的探出半個身子,踩住山壁上突起的石塊,努力朝那巖縫中的珍貴藥花伸出手。
再一點……只要再一點點就能勾到了……
屏著呼吸,她緊握環在腰上的籐蔓,往那僅差一寸便能勾到的洛蔓花一蹬—
「我採到了!厲天行!我採到洛蔓花了!」
手中緊握那株千辛萬苦才採到的花,嚴喜樂開心的旋過頭去朝他喊著,可下一秒她身子便一斜,小臉微愕,杏眸漾滿恐慌的看著自己連同突然坍塌的路面往崖下跌去。
「啊—」
「嚴喜樂!」甫踏上路面,厲天行便看見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急忙拉住圈在岩石上的籐蔓。「嚴喜樂!聽到回答我!」
他小心翼翼的拉著,當他見到繃斷的籐蔓後,心臟劇痛,高大的身子一晃,全身血液像是瞬間被抽離的感覺令他站不住腳,雙膝跪地。
「不……不可能……」心臟緊縮得幾近爆裂,他難以置信的瞪著空無一人的另一端籐蔓,腦裡閃過今晨她像是會被雲霧給帶離的畫面,痛得他心口發疼,無法呼吸。
緊緊握著那沒能救她一命的籐蔓,他面色慘白,無神的瞪著眼前的萬丈深淵,與她相處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中湧現。
她像孩子般燦爛的笑靨、她笨拙的摔倒在地、她膽小的緊緊抱住他時的顫抖模樣……那一切……那一切還記憶猶新,他甚至還能聽見她氣惱的罵他欺侮人……
不可以!她不可以就這麼死了!
他是鬼醫!是人稱可以和閻王搶人的鬼醫,只要他肯,絕不允許任何人在他眼前死去,尤其是嚴喜樂,就算是搶,他也要搶回她!
「該死的!嚴喜樂你給我回來!」霍地站起身,就在他準備縱身一躍的同時,一道細微嗓音讓他止住了腳步。
「我、我回不去……」
瞪著那死裡逃生的女人,厲天行像是也死過一回般,高大的身子不住顫抖,不是因救回她而欣喜的緣故,而是氣到渾身發抖。
「你是白癡呀!」他氣得破口大罵,臉上哪還有什麼冷漠,只有濃濃的怒氣,一雙褐瞳被熾烈的怒火熏得通紅,惱怒至極的瞪著她。「你以為自己有幾兩重?憑什麼以為自己能夠採到花?該死的!你難道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嗎」
眼裡還浮著點點水光,嚴喜樂心有餘悸的直拍胸脯。「我、我怎麼知道那條路會突然坍塌,要是知道我才不可能去採呢!」
「你還狡辯!」這不知死活的笨丫頭!
「我哪是狡辯呀!瞧,這洛蔓花不就採到手了嗎?」她把手上的藥花舉到他面前,得意揚揚的抬高下顎。
「採到又如何?你究竟曉不曉得你差點就沒命了」聽她還嘴硬,他惱到搶過花就要往崖下扔。
「不行—唔!好痛……」她想要阻止,不料扯痛了腳踝上的傷口,痛得她又晃著身子要往崖邊跌。
厲天行連忙拉回她,臉色鐵青,抱著她遠離斷崖,直往濃霧滿怖的幽林走去。
他先是找了一塊空地將她放下,診看她的傷勢,發現那纖細的右腳上有道深長見骨的血口,心中暗咒一句,跟著撕下袍擺,迅速且簡易的替她包紮。
「給我好好待著,別亂動!」他的怒火已足夠燃燒整片山頭,偏偏就是有人聽不懂人話,硬是要在火上加油。
「把花給我,你知不知道那花是我用命換來的,你怎麼可以把它扔了?快點給我!」嚴喜樂爬起身,也不顧痛到不行的右腳,硬是要和他搶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