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向最多的嚴喜樂受不了這般詭譎的氣氛,壓低聲音對身旁的男孩說:「小傑,你別和厲天行嘔氣了,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你一直不肯說,他就一直擺張臭臉給大伙瞧,再這麼悶下去,我都快吃不下飯了!」
稍早,厲天行問小傑是否有事瞞著他們,他沒點頭也沒搖頭,不說話也不瞧他們,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半個時辰,最後是她看不下去,要小傑帶媛媛回房去歇著,又趕厲天行下樓替村民們看病,這事才暫告一段落。
可就算她再笨、再遲鈍,也察覺出小傑有古怪。
回想起救他們的那一天,他眼神閃爍,就像今日這般不敢正視她的眼,那模樣分明是心虛,可當時她沒想太多,一心只想讓厲天行救他們。現在想想,小傑應當是有事沒說清,只是她不懂,他為何不說實話?
「我沒和厲大哥嘔氣。」周牧傑垂下眸,和她一樣小聲道:「我不是不說,只是……」不敢說。
「只是什麼?這樣支支吾吾的,聽得我難過死了!」她擰起眉,正打算拉他到一旁嚴刑逼問時,視線突然被客棧外徘徊的男子給吸引住,看清來人的面孔後,她霍地站起,開心的朝外頭跑去。「陳大哥!」
「嚴、嚴姑娘。」一見她燦爛的笑顏,陳富黝黑的臉龐馬上浮現兩抹暗紅。
「陳大哥你怎麼來了?陳大娘呢?身子好些了嗎?厲天行說陳大娘只要休養半個月便能完全復元,不知她究竟好些了沒?」
她連珠炮的發問,問得他不知該先回答哪一個問題,好一會才吶吶的道:「我娘好多了,不僅能下榻走路,還能到左鄰右舍去串串門子,我今日來就是想向嚴姑娘道謝,若不是有你幫忙求情,厲大夫也不會醫治我娘……這個,」他將手中用布巾包裹住的物品遞給她,靦 的說:「這送給你,算是我一點心意。」
「這是什麼?」嚴喜樂嘴裡問著,手卻已迫不及待的拆開布巾,在見到精緻小巧的胭脂盒時,目光一亮,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好漂亮哦!謝謝陳大哥,我好喜歡!」
陳富搔了搔頭,咧開憨厚的笑容。「真的?太好了,我第一次買姑娘家的玩意兒,也不曉得你會不會喜歡。」
「陳大哥你眼光真好,我很喜歡。」她笑盈盈的說,拉著他又聊了一會兒,絲毫不知身後有道冰寒目光像是要貫穿她扯著陳富的手那般緊盯著她。
「……那麼我先進去了,陳大哥你慢走。」
一刻過後,嚴喜樂才與陳富道別,轉身走回飯桌。
「咦?小傑和媛媛呢?」回到座位上,她遲鈍的沒發覺某人緊瞪著她的冷眼,執起箸,一邊扒飯一邊梭巡著周家兄妹的蹤影。
久久得不到回應,她困惑的抬起頭,才終於察覺到厲天行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正惱著,她擰著秀眉,問道:「怎麼了?你……在生氣?」
那眼神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問題是,她沒惹他吧?
厲天行不發一語,突然站起,一把拎起嘴裡還塞著飯菜的嚴喜樂,抱著她出客棧,緊接著躍上一戶戶的房頂。
「哇啊—」這般突然的動作嚇得她只能趕緊攬住他的頸項,任他抱著自己跳過一個又一個的屋簷。
即將入冬的北方,寒風中夾帶了濃濃的水氣,刮在膚上,像是能劃出一道道傷口般的疼痛。被厲天行帶著跑不久,嚴喜樂白嫩的雙頰便讓勁風給刮得紅通通。
見她細嫩的肌膚被凍紅,他濃眉微攏,將她攬得更緊,讓她小巧的臉蛋得以埋首在他懷中。
「厲天行!你要帶我去哪?」她嬌脆的嗓音不一會就讓風兒給吹得七零八落。
而就算他清楚聽見她的問話,也沒打算回答,僅是加快腳步往前奔去。
第7章(2)
半個時辰後,厲天行帶著她來到一處幽靜的楓葉林裡,楓樹連綿數里,樹梢透著點點金火,火紅的楓葉在風中漫舞著,最後飛落於地,將滿地黃土舖成厚厚的橘紅,落葉繽紛,讓人彷彿置身仙境。
秋末陽光的溫暖敵不過入冬的寒風,可嚴喜樂又貪看這難得的景致,硬是由厲天行溫暖的懷抱中掙離,奔向那楓紅連綿的坡地上,張開雙臂,開心地與落下的紅楓旋舞著。
「好漂亮!這地方好美!」掌心盛住飄落的葉片,她興奮的讚歎。
「你喜歡?」信步來到她身旁,他為她拂去發上的落葉。
嚴喜樂點頭,臉上笑容燦爛如花,「喜歡!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景色!」
這樣的景色是南方所沒有的,至少她從未見過。
「那麼,和這個比起來,哪個美?」厲天行大掌一翻,在他掌心上赫然出現一樣東西。
她困惑一望,兩眼圓睜,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襟口,「陳大哥送我的胭脂盒怎麼會在你那?」
「你還沒回答我,哪個美?」俊臉在樹蔭與金陽的照射下,忽明忽暗,那雙眸子深沉得讓人瞧不見底。
他嚴肅的模樣讓嚴喜樂心頭一顫,無意識的逸出連思索都沒有的答覆,「都美……」
厲天行沒束起的發迎風揚舞,那雙在聽見她的話而變得更深更沉的褐瞳,在黑髮間時隱時現,似乎迸發著怒氣朝她投射而來。
那比寒風更為凜冽的眼神,令嚴喜樂畏縮了下。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有種惹惱了他的感覺?可是她記得惹他不悅的,不是小傑嗎?
還想著,下巴驀地被扣住,接著一股拉力將她往前一扯,等她意識到發生何事時,她整個人已親密的讓厲天行攬在懷中,腰上環著他的健臂,耳畔傳來嘶啞且不悅的嗓音。
「不准收下任何男人送你的東西,」他口吻霸道又蠻橫,「除了我。」
這番話讓她腦袋瞬間空白一片,表情有些呆,傻傻睨著近在咫尺的俊顏,「什麼……意思?」
不准收任何男人送她的東西,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