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橫山伸起腿,朝後面斑駁的廟門一腳踹去,木門應聲而倒,就見柳飛雪縮在廟中的乾草堆上,雙手與蛀蝕的桌腳反綁在一塊,嘴裡被塞了塊白布,水眸在看見展少鈞的那一瞬間揚起了緊張,她螓首直搖,拚命扭動身軀。
不要!你快走,這是個陷阱!快走!不要管我!嘴巴塞了布,柳飛雪只能 唔唔的發出聲,心裡著急得不得了。
同一時間,展少鈞的俊眸也閃過一抹擔憂,但在看清她除了髮絲有些凌亂外,衣著仍是完整的,也沒有什麼傷痕,鬱積在胸口的著急這才消散。
「放了她。」他緊握拳頭,雙眸仔細的窺探週遭環境,思忖著要如何救人。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白費力氣想法子救人。」江橫山冷笑了聲,「你以為我會什麼都沒準備嗎?早在一個時辰前我便塞了顆『更散魂』在你娘子口中,再過半個時辰,她就會毒發身亡。」
半個時辰展少鈞強自冷靜的面容瞬間繃裂,急得大喊,「解藥呢?快交出來!」
「要解藥很簡單。」江橫山朝他扔去一顆黑色藥丸。
展少鈞手一揚,準確的接住。
「這是另一顆『更散魂』,你吃了,我就給你解藥,但是你得想清楚,解藥只有一顆,你們兩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得救。」他由懷中掏出另一顆乳白色的藥丸,攤在掌上。
不要吃,他是騙人的!柳飛雪拚命搖頭,淚花亂墜,淚水糾黏著烏髮,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
展少鈞深凝了他身後的柳飛雪一眼後,沒有遲疑的吞下那顆毒丸。
「哈哈哈!」見他如此乾脆,江橫山仰頭狂笑出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我這次真是押對了寶!」
「廢話少說,解藥拿來!」展少鈞心急如焚地狂吼。
「令牌。」江橫山止住了笑,「給我令牌,我就給你解藥。」有了怒風堡當家令牌,他下半輩子便不用愁了。
展少鈞邁開步伐來到他面前,才將令牌遞出,江橫山卻突然掐碎掌上解藥,一掌朝他胸口擊來。
「你—」他旋身險險閃過,見唯一的解藥被毀,不禁怒極攻心,顧不得自己中了毒便運氣於掌,朝江橫山背心掃去。
「哈哈哈!展少鈞,你當真是不要命了,中了毒還敢運氣,就不怕提早見閻王嗎?」
令牌到手,江橫山卻沒有馬上逃離,手臂一格,徒手與他對打。
兩人你來我往的對了十來招,一開始展少鈞還佔上風,可戰到後頭,毒氣逐漸蔓延至他全身,他的額間浮上黑氣,薄唇青紫,動作也遲緩了下來,一個不察,就教江橫山一掌擊中心口,黑血倏地噴灑出口。
柳飛雪大駭,掙扎得更加厲害,咬得死緊的牙關沁出點點殷紅,染紅了她咬在嘴裡的白布。
「你毀我江家寨,我奪你怒風堡算得上公平,但這些日子我像過街老鼠般被人追殺,成天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險些了結自己,你可知道我有多痛苦」瞪著單膝跪地的展少鈞,江橫山恨恨的吼。
「放了她……你答應過的……」展少鈞氣血翻騰,面色慘澹,又嘔出一大口黑血。
「我這人本就不講江湖道義。」他狂笑著道:「你放心,這黃泉路你不會走得孤單,我會送你心愛的女人陪著你下地獄!」
話畢,他眼神陰狠,揚手朝他胸口拍去—
咻!
悶哼一聲,江橫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著貫穿他左胸的箭矢。
接連而來的如電箭矢一枝枝的射穿他壯碩的身軀,他瞪著牛鈴大眼,僵硬的倒下。
李子淵領來的官府人馬及時趕到,有人率先入廟解開了柳飛雪手上的繩索,一得自由,她便踉蹌的直奔至展少鈞身旁,顫抖的以衣袖拚命擦拭他臉上的污血。
「少鈞!少鈞你張開眼!張開眼看著我!」她淚流滿面,抱著癱軟的男人大喊。
「大哥!」李子淵扔下弓箭,著急的來到他們倆身旁,見他嘴邊流出污血時,瞬間白了臉,「怎麼回事?為什麼這血是黑的?」
「毒藥……他吃了毒藥……江橫山騙他我中了毒,要他吃下毒藥……怎麼辦……怎麼辦呀……」柳飛雪泣不成聲。
李子淵一聽,臉色大變,連忙背起意識模糊的義兄朝馬匹奔去。
「飛雪……」展少鈞沙啞低喊,困難的伸手想抓住眼前糊成一團的白影。
「在這!我在這……少鈞你撐著,別說話!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她握住他無力的大掌,顫著唇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握著那軟綿的小手,確定她安然無事後,他安了心,唇角緩緩揚起,輕聲說出藏在心裡許久的話。
「我愛你……」他怕此時不說,便再也沒機會能說了。
淚,模糊了柳飛雪的視線,讓她看不清他慘白的俊顏。
她從沒想過他會和她說這三個字,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聽到。
用手背抹去淚水,她哽咽回答,「我也是!我愛你、好愛好愛你……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
他笑著,在聽完她的話後,與她交握的掌一點一點滑落,半瞇的俊眸慢慢閉上,唇上的笑宛如春雪初融,漸漸消逝……
「不要—」
淒厲的悲鳴在山道上久散不去。
第10章(2)
「嫂子……」李子淵看著守在床榻旁長髮凌亂的人,難過的嚥下喉中酸澀。「你別這樣,大哥已經……」話未完,他閉上眼不敢看她,痛心道:「已經……沒救了。」
昨夜他已得知解藥被毀的消息,請來的大夫又皆不識這古怪的毒,而正趕來的邱七最快也要三日後才會到達,可義兄他……是撐不過今夜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別亂說,他還活得好好的,還有呼吸,身體還是熱的,你別亂說!」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真的沒救了,「大夫呢?怎麼不見了?他還沒醒呢!你大哥他還沒有醒!他們人呢?怎麼可以把病人扔著不管?我去找人—」她慌忙站起,坐了一夜的雙腳卻已麻痺,才往前走了一步,雙膝便猛地一軟,整個人硬生生摔倒在地。